胖胖：他乡之遇（37）

胖胖168 · 发表于 2011-12-28 11:50:48

我的脑子里，立即蹦出两个选择，哭还是笑？我曾听海涛讲过，女孩子遇到警察，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哭，直到把罚单哭没。或者跟警察套近乎，如果碰到上钩的警察，就请他高抬贵手吧。两个选择，我都进不了角色，我发现我当不演员，哪怕是群众演员。乖乖地交出驾照后，我说我是C大的学生，正准备在圣诞节的前夜赶回家。我没有告诉他的话是，如果他没有跟在我的后面，我不会有压力开这么快，他的跟梢，害了我，因为我的本意是好的，不想耽搁了他的行程。他查了我的驾照后，说我早就盯上你了，这么糟糕的路况，你开那么快，非常危险。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是你的罚单。

真倒霉，寒假的这份工算是白打了，弄不好还要倒贴，保险费肯定会因为这张罚单，有了最合理的升幅理由，我这个总超速的危险分子，就痛痛快快地当冤大头吧。

C大完全被大雪覆盖，我因为三周没有在家，空车位上一英尺高的雪早已冻冰，我从院子里拎了铁锹出来，铲了半天，地上的冰纹丝不动。我浑身大汗淋漓，能感到头发被汗水浸湿了，热气正从我的脑顶，从针织的帽子里，一缕一缕地钻出来。我把铁锨放回到院子里，上了车，目测评估了Ｖ区所有空白的停车位后，我的老爷车终于在离家最远的洗衣房北部的停车位上，安了家。打开房门，厅里温暖如春，刘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跺掉鞋上的冰雪，走进家门，久违了的家的气息，立即包围了我。

我修整了两天，回到Ｖ区的房管部报道，美国老太太很高兴见到我。对比了一下，我才发现，学校的活儿太好混了，我们四个人一天磨磨洋工，收拾一两套房，如果好好干的话，应该至少能收拾出来三四套房子，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中的很多人，很快就会失业。餐馆的活，工时长，如果折一份平均值的话，一个小时的收入还不到４．５美元，比学校给的最低５．５美元的价码，相差悬殊。

小田女同学的丈夫和我分在一个小组，他是学物理的，是我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二位口才极佳的人，可以同Ｂｌａｃｋ媲美，他们俩要是能碰到一起，天上地下地一通胡侃，肯定能吸引无数观众。他同我们聊了很多天体的话题，我听得津津有味，一想到他刚来美国的时候，我在愤怒中，扣了他的床垫子，拱手让给刘青，我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但是我还没有学会怎样向他道歉，只好心存一份内疚，听他才华横溢的讲解。同二十世纪初期，物理界成果辈出的时代相比，现代物理界已经进入了一个迷宫，而根据吴健雄美国导师多年前的预言，中国文化会对未来物理界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格物观心，粒子可以是波也可以是粒子，我们的主观，决定了它的表象。这世界，往微观走下去，是没有尽头的，宏观也一样，到底什么在主宰我们的宇宙？

周末我邀请徐浩去看《拯救大兵瑞恩》，这是斯蒂文-斯庇尔伯格的又一部力作，里面没有一个女人，是纯粹的战争片，估计徐浩会喜欢，我只是个陪看。这部片子剧情跌宕起伏，波澜壮阔，堪称不朽之作，但是凭心而论，看一部爱情片，可能更适合我的胃口。我弄不明白德裔后代的美国兵，为什么会那么懦弱，贪生怕死，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在敌人的刺刀下死去，自己却怯懦地躲在角落里无声地痛哭。徐浩说，这部电影太好了，人就是这样的，形形色色，不可能每个人都是高大全，完美无缺。德裔美国兵在血腥的战争中，终于超越了自我，端起了枪，勇敢杀敌，这大概也是片子的一个卖点吧。

又一个圣诞节后的下午，天空苍白无力，大地凄清寒冷，我开着老爷车，和刘青去看朱利亚-罗勃兹主演的《继母》，这是我们两位室友在美国看的第二部片子，第一部是《泰坦尼克号》。我发现美国的电影票挺便宜，学生票只有五美元，而且据说可以在电影院里看一个通宵。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电影院里流连忘返，一部接一部地看下去，我没有这个时间，不过美国电影院的布局，的确可以让任何一位有闲情逸致的人，过看电影的瘾，因为剪了票之后，你可以去任何一个放映室，这部片子看完了，你大可以走进隔壁的放映室，接着看下一部片子，没看见有人管你。

从电影院出来，我在停车场里把车子开到路上后，左拐上了回家的一条主路。天色已黑，路灯昏暗，路两边铲雪车推出来的冰雪一堆一堆的，还没有完全融化，路面上有冰，路况不是很好，我更加小心地开车。前方是红绿灯，而且正好是绿灯放行，我正准备开过这个红绿灯之前，刘青说，去一趟HyVee吧，我想买一盒豆腐，明天拌豆腐吃。我立即减速，在红绿灯的中间停下来，准备左拐去菜市场。一声巨响，我的老爷车向前冲出两米，我的脑袋重重地撞回座椅靠背。我完全懵了，片刻之后才猛然间意识到，出车祸了。我脖子酸痛地回过头，看见一辆白色家用卡车，停在我们的背后。我焦急地问刘青，天呀，我打左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