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转贴: "我们需要向谁讲故事？"

湖畔居士

读到新的一期的电子期刊, 其社论很有意思. 转贴给网友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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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嘴评论|Lujiazui Review
第3卷第2期 总第13期 2010年4月5日出版•  A SIFL Production  

社论：我们需要向谁讲故事？   

    3月23日，美国著名投资公司GMO发表了研究报告——“中国的红色警报”，列出了中国可能发生经济危机的十个特征。自中国加入WTO以来，美国华尔街和政策界就追棒中国概念、中国模式，而中国市场动向以美国对中国的判断唯马首是瞻，一时间国内外对中国模式推崇备至。但近年来国内外对中国故事能否一如既往的讲下去，心存疑虑。早先时候，美国著名的空头投资者詹姆斯•查诺斯就曾预言，中国经济可能面临巨大的危机。因此GMO的报告一面世，就引起了中国是否存在泡沫的又一次大讨论。

    中国过往三十年经济增长迅速，每年GDP增长近10%，是同期美国的3倍强，是世界平均水平的9倍。单就经济增长而言，中国的发展足以当得起“中国奇迹”的称号。为什么有中国奇迹？中国能否保持这个奇迹？这也是公众界和学术界一直追问的问题。如果我们换种说法，把经济增长的奥秘当成一个故事，那问题就是，中国哪里有故事？中国现在这个故事能一直讲下去吗？

    中国故事的版本很多，对中国奇迹的信心是否充足也源于对这些故事的信服程度。可以说这些故事都从一个或几个片断讲述了中国迅速的经济增长的原因之一。这些中国故事的要点包括产权改革（不断的私有化进程）、后发优势与发展战略的良好配合、中国计划生育形成的人口红利（低社会抚养率）、县域经济竞争的效率改进、中性政府及其扶持之手、低要素的成本优势等。这些故事，大多是面向投资者的：有的面向国外资本，有的面向国内民营企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中国的经济增长确实是向投资者讲述了许多好故事，吸引了大量的FDI（外资直接投资）、民间社会资本，继而激活了中国闲置的产能。这也是中国投资率持久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在中国产能过剩的时候，中国又向世界讲述了一个产品低价优质的故事，在2001年加入WTO后，极大的开发了外需市场。
    但这些故事，投资客开始厌烦或生疑。厌烦的情绪可以理解，在中国发掘新故事、寻找明日之星也是资本市场孜孜以求的梦想，当前城市化进程进入学术界和资本市场的视野，多数经济学家和投资观察人士认为进一步的城市化可以带动国内消费和投资，以维持住当前的经济增长势头。即使不谈中国的人口众多带来的城市化红利，中国经济水平仍处于世界较低水平，未来发展的空间也是巨大。可以说，只要肯下功夫，中国肯定能创造出新的故事，吸引更多的投资者。
    然而关键在于如何抚平对未来中国故事的疑虑，这些疑虑包括不当的政府对经济的干预措施、低效的政府绩效、遍及各经济与政府部门的系统性腐败，还包括迟迟未见改善的国企改革、价格改革、经济决策机制改革等等。而核心正是在于这些疑虑在现有的体制之下是无法去除的。这直接决定了中国创造新故事的潜力可能有限。
    一直以来，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执政党的执政理念，以经济增长成果替代政治合法性、以经济转型替代政治转型的策略长期在中国盛行。就转型的短期效应，与苏东国家经济转型的衰退相比，中国制度变迁的过程平稳而又富有生机。但我们需要知道，中国的奇迹在于过渡性制度安排，在制度变迁的过程中，制度安排的速度、策略可能存在差距，但不代表转轨的彼岸中国可以独辟蹊径。对于大多数投资者来说，中国故事的核心仍然在于稳健的财政政策、经济开放、产权私有化、市场自由化，这些都是西方故事（美国模式）老生常谈的项目。不得不再提“苏东剧变”，匈牙利、捷克等国的经济转型饱受中国学界批评，然而目前均已经迈入发达国家的行列，虽然有背靠欧盟等先天便利，但其自身的努力是无法回避的。那么中国的下一个故事还能回避的了西方故事的路子吗？
    可以说，当前的经济改革已经挖掘了现有政治体制内的最大能量，而下一个中国故事要说的漂亮，就必须启动收入分配、国企垄断、宏观经济决策模式等与政治体制勾连甚深的领域的改革，在政治转型没有进展的前提下，经济增长是不可能有起色的。而这一问题的关键则是转变讲故事的机制，从向国内外投资者讲故事，转为向更广泛的国内消费者来讲故事。
    纵览对中国故事的疑虑，大多与国内消费者的利益被损害有关。对于大多数消费者来说，他们是中国劳动力的主要来源、是不当经济政策的承受者、是价格与企业垄断的受害者、是权利缺失的弱势群体。在此看来，投资者的低劳动力优势是消费者的收入降低，投资者的垄断利润是消费者承担的高价低质产品，投资者与不法官员的勾结侵占的是消费者辛苦的工薪收入。而这一切因为消费者的权利缺乏，根本无法改变。可以说，因为不对消费者讲故事，所以以消费为主的内需迟迟无法启动，所以民生投入年年讲年年落空，所以弱势群体无力改变自己利益受损的局面。进一步讲，因为政府对投资者讲故事，所以可以不顾环保、抬高房价、放弃公共服务的投入；因为地方政府不对消费者、而对中央政府和投资讲故事，所以数万亿的投资只是面子工程、政绩工程而不见民生工程；因为是政府在讲故事，所以关于民生的故事很难提上政府议事日程。这才是当前对中国故事可持续性受质疑的最重要的原因。因为投资需要消费支持，只有本地的消费启动，才能够保证故事的完整。
    从长远计，从向投资者说故事到向消费者说故事、从政府和投资者说故事到由消费者掌握说故事的主动性，是中国故事长存久远的必经之路，中国改革必须在更基础的层面，如政治体制、社会转型等，向制度变迁的彼岸前进。在2010年全国第十一届三中全会温家宝总理做政府工作报告时，明确指出，“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切实保障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权利，特别是选举权、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进一步扩大基层民主，健全基层自治组织和民主管理制度，让广大群众更好地参与管理基层公共事务。”正如温总理所言，如果希望中国未来可以保持经济的可持续增长，那么除了更加民主之外，别无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