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悔－老师同学篇

胖胖168

我于八十年代后期考入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有幸成为高中同学大班长，鹏浩的校友，但低一级。 高中毕业之后的二十二年之中， 我有点慢慢体会到为什么会补习了一年。二零零八年夏天在北京和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 我曾提及此事，但是大家各执一词。

高中的时候，在我们年级的七八个班级里，有一班和二班两个所谓的尖子班。 据高圆圆说两个班的学生是完完全全按分数平均分配的，但是老师的分配却值得争执，我个人的观点是好的老师都分给了一班。高圆圆不同意我的观点，说吴忠红就是我们二班的，而全年级只有吴忠红一人考上了西安交通大学直读研究生的教改班，如果不被淘汰，五年就可以拿到硕士学位。我对她的观点不置可否，因为一班的老师多半说普通话，而我们二班的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都是地地道道的陕西人， 憨厚而质朴。除了数学老师用普通话教学，物理和化学老师都在课堂上讲地道的陕西话。他们的陕西口音更是音如其人，醇厚而朴实。我那时正是睡不醒的年代，虽说秦腔可以成为我的最佳闹钟，但是这两位老师的纯正陕西口音，却是我高中课堂上的美妙催眠曲。

我仍然清晰地记得物理老师着藏蓝色女款毛式中山装，在擦的半白的黑板上奋笔疾书，手持约半米长的纤细竹条，在黑板上指点江山，并用急促的清脆女声厉喝：“你瞧，E等于MC方。”我虽然并不是堂堂课上睡大觉，但是清醒的时候，多半是睁着迷朦的近视眼(不戴眼睛)，痴迷于物理老师声音中饱含的韵律。这声音的妩媚，在于它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象美妙的歌声一样，在高音区游刃有余而又回肠荡气。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当然是作梦都没有想到，他发明的质能守恒定律，会在我们一中以这样特殊的方式传授给我们。我不知道有多少同班同学被云里雾里地绕了进去，但至少我是其中之一。上了补习班之后，尤其在有幸成为原一班物理老师李老师的学生之后，我才深切地体会到口语表达的功力。那些深奥的物理定律经由李老师和颜悦色，声情并茂地用普通话唯唯道来， 真是令人茅塞顿开。

补习班的化学老师则是一位典型的南方人，谦恭有礼，标致干练，永远是一幅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样子，说吴农软语，思路清晰，逻辑周密。上了他的化学课后一直到再次高考，我的化学分数没有低于过90分。二十几年之后回想起这位老师，我经常不自觉地把这位化学老师同吴忠红的父亲联想到一起。他们外形气质相似，只是我们补习班的化学老师多一些江南男子的柔弱，而高中同学吴忠红的父亲更多一些阳刚之气。八九年六四之后，我带着北航报社一位校友的三卷黑白胶卷，来到这位化学老师的教研室，公事公办的付款请他为我印这三卷胶卷。冲洗出来的照片全是六四事件的真实写照。这位老师洗完照片后，有条不紊地把照片给我。我向来对政治不感兴趣，取来了照片之后， 在开学之后如数全部归还了我的北航校友。

多年以后在我认识我先生并畅聊青春趣事的时候，他形容的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他1987年从北京来到西北工业大学攻读飞机设计专业。一日，他在一张破旧不堪，参差不齐的课桌上，拜读了不知哪届学长的大作。斗转星移，那两行用小刀刻下的沧桑老字，却历历在目。上书：“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老陕怒吼秦腔。”

补习的一年有失有得，之后我如愿地考入北航的工业外贸专业，当年收分最高的一个专业。鹏浩一直是我们的楷模。他有远大的理想和不倦的求知精神。同鹏浩深谈能让你荡涤尘埃，净化心灵。但是同他谈话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因为争执起来，他会旁征博引，据理力争。他是有大智慧的人，那智慧的光芒会不经意地溢出，仿佛永远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同你说话，让你不得不仰视。提起鹏浩，我总是情不自禁得联想到一句著名的誓言警句：“傲气不可有，傲骨不可无。”可我怎么看鹏浩，都觉得他是傲气傲骨皆而有之。

在北航读书的时候我仍是睡不醒，白天黑夜地作春秋大梦。鹏浩和我这两个有理想又有梦想的高中同学，经常陪着大班长，不远数十里地换几次公共汽车，去北方大学看刘纯。大班长有爽朗的笑声，说话幽默诙谐，外号大卫，胃口大，能吃能喝。他开朗乐观的嘻皮风格，吸引着我们，不自觉中，都被他忽悠着东跑西颠。刘纯那时恬静而美丽，现在见她也基本上是这个样子。她说话时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甜甜的，声音轻柔飘渺，总是让人觉得意犹未尽。遗憾的是我和鹏浩点的电灯泡瓦数不够，虽是奔波多次，终没有看到好事成双修成正果的一天。

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了两年大学生活，有一天，我正从新建的北航图书馆的一处窄门出来，迎面进来的一高个儿小伙子，在进门的瞬间，驻足惊呼：“胖胖！” 我定睛一看，差点儿蹦起来：“李军民！” 有谁会想象得到，我们从小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我甚至不记得在小学毕业之后的近十年里，遇见过他，哪怕仅仅是擦肩而过。他告诉我公司公派他来北航进修。他已经工作了有些年头。我去拜访了他的宿舍，并惊奇地发现，家乡我家邻栋的老邻居，是李军民当时北航的室友，单位的工友。

在北航巧遇李军民以后，胡耀邦去世，引发反腐败游行。大游行开始不久，我和大学同学跳上一辆开往西安的火车打道回府。六四爆发之前，我带着我家老邻居，我的小学同学，也是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回京陪她游览北京。她那时已经工作，是141医院的一名护士。我的高中同学张国强毕业之后，他们同在内科工作，互相勉励，勤勤恳恳医治疾病。北京，课是早已上不得了，因为罢课。我约了在北航进修的李军民，和正在北京大学化学系读本科的大强子，来陪我的儿时伙伴。我们兴高采烈地一起逛了很多名胜古迹，留下许多美好照片。因为我们四人是小学的同班同学，他乡遇故知，份外亲切。

大强子从小天资聪颖，是神童，但是脾气可是不小，我们总得让他三分，谁让人家长了一个聪明的大脑壳呢！ 小学的时候同学们请教他数学问题，他只回答一次。如果没听清楚，想让他再解释一遍的话，他会耿着脖子，眼睛一眯翻个白眼，用藐视一切的骄傲神情，冷冷地迸出几个字：“我讲过了！”然后或唉声叹气或嘿嘿冷笑。由于大强子的孤芳自赏和骄横跋扈，小的时候我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对他敬而远之。这次回国在家乡看到大强子，我惊讶于他的成熟和善解人意。我告诉他：“大强子，我真没想到你长大后这么出息，知道照顾老婆和家人。”他说：“这是必须的，我不照顾谁照顾？” 大强子的模样和小学时几乎没有变化，言语中表情丰富，狡黠处暗藏陷阱：“嘿胖胖，你MSN吗？你QQ吗？” 我接招：“什么是MSN？什么是QQ？我精神不空虚！”

六四之后，我的儿时伙伴结束了和我们几个小学同学在北京的美好时光，收拾听当准备回西安。我叫上了我的大学同班同学，也是我最要好的山东老乡加朋友送她去北京站。我的大学同学人高马大，足有一米八五的个头，是搬运行李的最佳帮手。那时地铁刚刚恢复通车，我们在地铁里被挤成柿饼，不过好歹送走了我的儿时伙伴。之后我介绍我的儿时伙伴给我的这位大学同学，说：“你们都是山东老乡，你也认识她，交个朋友吧。” 好事终于成双。这对夫妇现在在深圳中航工作，有一个十岁的儿子，眉清目秀，目光深沉淡定，如有能洞穿一切的神力。我去深圳时，在闹市区拉着这孩子的大手，去书店买书。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孩子性格孤傲，但很听我的话。在深圳时我住在这对夫妇家，和我的小学同学有说不完的话。相比之下，和我的大学同学，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记得他接我从高中同学聚会的酒店回家，在电梯间感慨：“唉哟胖胖，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越来越伟大了，这么高，这么白。”我笑语：“可见你过去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他说：“没敢看！”

大学毕业后，我分到北京的一家主要进出口总公司，工作六年后赴美国留学，毕业后，一直工作至今。二零零八年是我来美国十一年后第一次回国。亲朋挚友，各地可爱可敬的老同学，让我仿佛回到从前。地老天荒，沧海桑田，一切都不曾改变。
(完稿于2008.7.2)

小学同学欢聚北京：儿时伙伴，大强子，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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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居士

谢谢胖胖, 把那段难忘的岁月和网友们分享.  看来, 你是有一段令人自豪的过去.

胖胖168

痛苦的部分，还没有开写。既然是青春无悔，我就决定只写阳光的东西，以致于二班长读了之后，说我把很多东西都过滤掉了，也可能是因为我离开那个环境太久，有了升华。二班长对我最了解，他可能至今仍没有忘记我同他聊的很多事。痛苦的往事，越发能够造就一个人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