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他乡之遇（40）

胖胖168

徐浩开车去机场接Black，到了机场后，他把车停在门口，我坐在车里等，他去帮忙提行李。这之前，他从来没有看过Black的照片，只依稀听我讲过我和Black的一些往事，诸如我们每年去雍和宫逛一圈，也会去八大处的庙里走走，我们去过法门寺，但是没有去过文殊菩萨的道场，五台山。徐浩的五台山之旅，让我有一种愿望，希望自己能够有机会去一次五台山。

Black剃着平头，身穿军绿色羽绒服，脖子上挂着一条嫩黄色的羊毛围巾，里面穿着灰色羊绒衫，在徐浩的陪同下，从机场走出来。后备箱只能放下一个大箱子，和一个小箱子，他们折腾了一阵，把另一个大箱子，放在了后座上，我和大箱子并排坐在后座上。徐浩说，Black一出来，他就走上前去，问他是不是Black， 说胖胖在车里等他。他们一路上轻松愉快地交谈，我感到很庆幸，能够有缘结识他们。

到了C大V区，我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刘青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也可能想给我和Black制造一点个人空间。徐浩把箱子安顿下来后，也不肯多待，马上开车离去。这下我发话了，说你这身装束，有点不伦不类的，脖子上的围巾是怎么回事？Black大乐，说婆婆为了多带一些东西过来，尤其是我的一些衣物，就让Black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套在身上，他说他一路上大汗淋漓地过来，脖子上的嫩黄色围巾，尤其令人生疑，不亚于他在大冬天，站在上海的黄浦江边，经不住卖雪糕老太太的推销，吃雪糕时引来的周围男子怪异的眼神。上海之行，他见到了育年的夫人，当时她也被拒签，但是通过中介，幸运地签了出来。Black在我的推荐下，到上海了解签证情况，却差点儿被当作同志。我立即没收了这条嫩黄色的羊绒围巾，说归我了，我再给你织一条男士围巾。

他向我描述了签证过程中的奇遇。他在使馆门外，认识了签证拒签多次的柴宁，一名宾夕法尼亚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是生物学博士生。他回国探亲后，无法按期拿到回美签证，只好滞留在国内，尝试了各种方法办签证，但是天网恢恢，他和Black的运气差到了极点。他们双方的母亲也在使馆的门外相识，为孩子不能实现的美国之行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百无聊赖之中，柴宁定期到北大英语角练英语，和一些棋迷下象棋消遣，直到有一天，他在北大英语角遇到一位美国小伙子。

美国小伙子一表人才，为联邦政府工作，他听说了柴宁的拒签后，说他可以帮忙。拒签只不过是概率中的一个数据，并非针对柴宁，只是数据中的另一组变量而已，而这组变量的百分比早已拟定好了，只等倒霉蛋的加入，充实这个百分比。柴宁如愿拿到签证后，帮了Black一忙，让美国小伙子如发炮制，给Black也办个签证。

当时Black有C大的I-20和另一所名牌大学的I-20，但是都是秋季入学，两所学校都同意保持他的录取通知，签证拿到后，可以在下一学年入学。Black第十一次去了美国使馆，不是正常的班点，而是下午五点钟。五点钟一到，美国大使馆的门外自动组成一条队伍，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却又心照不宣地排队走到签证窗口。签证官看了Black的I-20，说你的I-20已经过期，你有没有别的文件，能让我们办理你的签证？Black立即掏出F2 的资料，说他还有陪读的文件，签证官立即盖戳放行，祝福他早日和我团聚。

这次签证之前，我曾给州议员写信，阐述我和Black的案例，说夫妻长期分居是不人道和有悖于美国标榜的民主精神的。我的信石沉大海，据说那两年美国经济不好，是克林顿执政的萧条期，被拒签的人多如牛毛，我在C大就见到一位女儿被拒签的夫妇，女方同女儿一起办陪读，最后夫人签出来了，上初中的女儿却被拒签，一拖就是好几年，他们早已放弃了希望，而女儿则在爷爷奶奶家，度过自己的青春期。

柴宁拿到签证后，立即返美，不久，他在国内的女友来到Black的家里，找Black的母亲借五千美元，说柴宁急需这笔钱，他有足够的奖学金来还钱，等Black到美国之后，他会把这笔钱电汇给Black。 婆婆和Black对柴宁感激不尽，如果没有他，Black是不可能冲出重围，拿到签证的。拒签的人，绝大多数梦断美国，其中不乏同Black一样，辞了职丢了工作，无处安身的人。婆婆是个痛快人，立即带着柴宁的女朋友，到银行提了五千美元，让她早日汇给柴宁。

Black临来美国前，在母亲的指点下，通过家属委员会，办理了一份货币兑换手续，按官方的比率，拿人民币兑换两千美元。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Black离开进出口公司，申办美国签证的时候，他退了公司分的房子，把家具搬到婆婆家里，之后签证总也拿不下来，就在家里安顿下来。这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楼下家属委员会的老太太们，却放出风来，说Black被媳妇甩了，惨透了，连家具都给退回来了。婆婆听说此事后，一直没有透漏风声，害怕Black跑到老太太们面前，掀了人家的板凳，再猛跺两脚。现在签证已经到手，甩没甩的问题，终于可以当面澄清了。Black事后听说此事，仍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强压怒火，在老太太处办了文件，兑换美元的原因，是去美国探望媳妇。

Black安顿下来后，给柴宁打了一个电话，两人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放下电话后，Black告诉我，根据柴宁的自诉，这位眉清目秀的中国书生是一睹徒，他当时回国探亲的理由，不是什么探亲，而是躲赌债。他的两个姐姐也在美国，被他借空银行帐户后，同他断绝了来往。他在宾大借了所有能借的钱，牵扯到的中国留学生，有一大把，因为还不起钱，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他痛哭流涕地求Black说，借给他的五千美元，已经输光，请Black再借他一万美元，他有信心把睹输的钱，赢回来。

BlueSky

看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赌瘾比毒瘾还难戒啊，这钱希望Black不会借给他吧。

老郭

输了想赢回来呗。

weiqi

哎呀，这故事越来越触目惊心了。
我的亲身经历 -- 和一个赌徒到密西西比海边赌场，完整地看了他如何一个晚上输掉5000美元。

胖胖168

引用第1楼BlueSky于2012-01-04 11:20发表的 :
看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赌瘾比毒瘾还难戒啊，这钱希望Black不会借给他吧。

这区区五千美元，绝对打了水漂。Black打的更大的水漂，还在后面，他乡之遇里不会写到。我的美国经历，很多波折，他乡之遇里写的是最美好的一部分。后来让人掉眼球的事，多了去了。挺过来了，活着真好。

水仙子

引用第4楼胖胖168于2012-01-04 11:37发表的  :

这区区五千美元，绝对打了水漂。Black打的更大的水漂，还在后面，他乡之遇里不会写到。我的美国经历，很多波折，他乡之遇里写的是最美好的一部分。后来让人掉眼球的事，多了去了。挺过来了，活着真好。

期待你把这些波折写出来，一定感人。

胖胖168

引用第5楼水仙子于2012-01-04 13:53发表的 :
期待你把这些波折写出来，一定感人。

谢谢水仙子，以后有时间一定会写。现在好象忽然明白，我经历那么多的事，原来是有原因的，丰富我的阅历吧，没准儿我还真能写出点东西呢。

湖畔居士

胖胖的故事讲到了第40集，看来我漏了几集。 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谢谢分享。

二妹子

胖胖的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好看！胖胖码字辛苦了！
Weiqi, 介个应该拍成电视剧，而且是连续Ｄ．．．嘿嘿！[table=100%,#00ccff][/table]

老钱

胖胖接Black，就像接一个表弟表哥，甚至都不是，像接一个不相识的中国学生似的。就“在车里等他”。最起码，要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Hug和Kiss。也不要求你写肉麻的东西，但是，一点人之常情的激情都没有。让人怀疑，你们是否有问题了。

二十多年前，我们才到美国时，见到一个同胞，都非常高兴亲热。

建议你重写这一段。否则，这一败笔，毁了你的全作。

也同意水仙子“期待你把这些波折写出来，一定感人”。40篇，还有其他篇篇，都已写了那么多的个人生活细节，这些有价值的故事，经验教训不写，从布局，文理，思路上来说，就不相称了。如果“乡之遇里不会写到”，也希望在其他的“文火慢熬”里看到。

当然啰，话又说回来，It's your busi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