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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23:揭开盲区---真详细,虽也有数据错误,但基本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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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3-1 23:40: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5-24】


  当年,英帕尔战役中,日军步步紧逼,严重威胁到了印度的安全,威胁到了中国远征军的后勤补给线,也威胁到了美国援华物资在印度的中转站。
  《抗日名将潘裕昆》中这样写道:“1944年4月上旬,日军攻占印度科希马、英帕尔,印度和伦敦大为震惊。蒙巴顿向中国紧急求援,史迪威晋见蒋介石,请求蒋介石火速向印度增兵,并由远征军发动滇西反攻,以解英军之危,乘机打通中印公路。”
  蒋介石在很短的时间里,通过驼峰航线,投放了三个师,分别是:14师、30师、50师。在这三个师中,14师和50师都隶属于第54军,是陈诚的嫡系部队,都在抗日战场上战争多年,屡建战功。
  14师和50师空投印缅,被认为是蒋介石的黄埔系向中国驻印军的渗透。14师师长龙天武,50师师长潘裕昆,都是黄埔名将。
  《抗日名将潘裕昆》的作者是晏欢,潘裕昆的外孙。学生阶段,晏欢听外公说起当年抗日的故事,他就质问:“你们国民党哪里抗日了?”后来,晏欢留学英国,成为一名建筑专家,偶尔涉猎历史,才了解到自己的外公潘裕昆曾经在缅北抗日,便倾力研究中国远征军的历史,自学成才,成为了一名抗战史专家。
  三个师投放了印缅边境后,新一军的兵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庞大,多达五个师。
  此时的中国远征军,在三条线上与日军作战:缅北战场、滇西战场、英帕尔战场。
  滇西战场和英帕尔战场,以后有机会再详细记述,为了免得跑题,现在继续说说缅北战场。


  在瓦鲁班,中国战车营缴获了18师团关防大印和师团长田中新一的私章,打死了一大批大佐,可是师团长田中新一跑了。
  田中新一怎么跑的?他不是被堵在山洞里吗?为什么还能跑掉?
  由中华书局出版的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所著的《缅甸作战》中,详细记述了田中新一只身从瓦鲁班逃脱的经过:
  “……坦克逐渐侵入师团司令部与长久联队之间,师团长抓住敌人行动的瞬息间歇,勇敢突破,好不容易到达瓦鲁班,但敌坦克群似在尾追师团司令部,不久也出现在瓦鲁班,与长久联队的一部和独立速射炮大队之间展开激战。”
  查阅相关资料,没有找到任何材料足以证明当日中国军队侦察到了田中新一司令部所在地,所以,这场痛歼18师团司令部的战斗,完全是误打误撞的。中国军队只知道跟在日军屁股后面猛追猛打,完全不知道追打的,居然是18师团司令部。而且,居然中了头彩,三发炮弹就打死了一大批大佐。
  日军的这本书很有意思,把田中新一的逃跑描绘得非常英勇,实在可笑。可见,吹牛不是谁的专利。
  这本书继续写道:
  “敌逐渐缩小包围圈。我师团主力在南北河与瓦鲁班之间的狭小地带里,失去行动自由,各地陷入混战。师团长以长久部队压制敌人。企图在此时间里,将相田部队及其他师团直辖部队转移到瓦鲁班南方,顺着大道向南方突围,但敌人封锁了大道,未能成功。师团正面临着极端险恶环境。”
  日军描述的被围场景,这个可以有。当时,廖耀湘的新22师和战车营,从北向南压下来,孙立人的新38师和麦支队,切断了日军难逃的道路。这段文字记述,是较为客观的。日军第18师团确实面临灭顶之灾。
  相田部队,指的是18师团步兵指挥官相田俊二少将,他当时率领着18师团以55联队为主的残兵败将。
  “然而,最终师团利用工兵联队长深山忠勇中佐事先砍伐开辟的秘密通道,侥幸逃出绝境。”
  原来,田中新一是通过暗道逃走的。缅北丛林覆盖,视线极差,即使在空中,也只看到莽莽丛林,看不到这样的秘密通道。
  日军撤退的时候,是相田部队先撤,“长久部队依然留在瓦鲁班,背向道路入口,坚持苦战到最后。……田中师团长于3月7日命令长久联队撤退,师团下一步防御线是杰布班山一线。”
  日军在杰布班早就构筑好了坚固的工事,等着中国军队到来。
【5-25】


  杰布班山像一头疲惫的耕牛,横卧在缅北丛林,隔开了胡康河谷与孟拱河谷。现在,中国军队已经占领了北面的胡康河谷,而要进攻南面的孟拱河谷,就必须通过杰布班山。除此而外,别无他路。
  杰布班山海拔4000尺,北面异常陡峭,南面渐趋平缓。中国军队要从北向南进攻,必须仰攻,而仰攻则是最难以成功的一种攻击方式。
  连接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的,只有一条道路。而这条道路通过杰布班山,只有一道隘口。只要守住这个隘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个天然隘口叫做沙都渣。沙都渣的两边,层峦叠嶂,形同刀削,即使猴子也难以爬上去。
  而且,沙都渣全长60多里,处处易守难攻,在这60里长的雄关险隘中,日军可以从容阻击。
  中国军队想要强攻杰布班山,强攻沙都渣,实在太难了。
  而且,1944年的4月正值最为干旱的季节,杰布班山干旱无水,中国军队经过此地,饮水都是极大的困难,很可能要付出巨大牺牲。
  而且,旱季过后,紧跟着就是雨季。雨季来临时,如果中国军队还不能越过杰布班山,如果没有被旱死,那么就要被困死山中。


  1944年4月末5月初,在亚洲战场上,有三支军队在热带雨季来临前,向着高山地带发起进攻,想尽快结束战争。第一支是中国驻印军在缅北攻打杰布班山,第二支是中国远征军在滇西攻打高黎贡山,第三支是日军攻打印缅边境的英帕尔山脉。当然,中国驻印军也包含在中国远征军中。
  当时,处于最有利形势的是攻打英帕尔山脉的日军,他们已经将英军团团包围,而处于最不利的,是中国的两支军队。杰布班山只有一条道道,这既是沙都渣;高黎贡山上,只有两条通道,这就是南斋公房和北斋公房。无论是在沙都渣,还是在南北斋公房,日军都经过了两年的苦心经营,每一座巨石后,都被日军修筑了工事;每一座山脚下,都密密麻麻布满了日军的机枪眼。
  值得庆幸的是,两支中国军队都赶在雨季来临前,翻越了杰布班山和高黎贡山;而日军没有在雨季来临前,攻下英帕尔山脉,结果从缅甸通往英帕尔的道路被冲塌,平地积水成河流,日军后勤无法保障,65000名死亡的日军中,大部分不是被饿死,就是被淹死。
  攻占杰布班山和高黎贡山,绝不是一帆风顺的。
  杰布班山,我在随后会写到,现在先说说攻占高黎贡山。
  攻占高黎贡山的,有中国两支军队,一支是第11集团军,一支是第20集团军。
  我采访过当年11集团军司令部参谋的谭延煦,他讲述的高黎贡山让我直到今天还震惊不已。
  我在一个帖子里写到了谭延煦讲述的这些故事,现在摘录在这里。


  谭延煦跟着第11集团军司令部来到高黎贡山山下的时候,是一天傍晚,高黎贡山已经被先头部队攻占了。
  日军在高黎贡山构筑了两年工事,在每一处山隘,每一处路口,都修建了明暗碉堡,而且,有的碉堡还在地下相连,第一处隘口被中国军队突破,日军就通过地下通道撤退到第二处隘口,继续防守。
  第11集团军的先头部队,在攻打易守难攻的高黎贡山时,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因为高黎贡山太过陡峭,无法埋锅造饭,司令部就命令在山下做饭,吃完饭后,就去翻山。
  炊事班把米饭做好后,战士们盛来米饭,却无法吃下去,因为米饭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当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团长叫来炊事班长。炊事班长说,做饭用的水是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而泉水全部被血染红了。
  团长让重新打来一桶水,用手电光照亮,果然看到泉水是红色的。


  那次晚饭,大家匆匆拨拉了几口后,就开始登山。
  月光照耀着高黎贡山,夜风呼呼地刮着,让人感到一阵阵阴冷。狭窄崎岖的山路上,躺满了死尸,走在前面的人,不得不把路上的死尸搬到路边,后面的人才能够通行。
  谭延煦跟着第11集团军司令部,一直走到天亮,还没有走到山顶。
  太阳升了上来,天气却越来越寒冷,人们不得不把单薄的衣服裹紧,以抵御山上的寒冷。
  越向山顶,死尸越多,尤其是在异常陡峭的地方,层层累积的死尸,铺成了台阶,一些死尸的身上还留着脚印,能够想到当初冲锋的战士,是踏着这些死尸铺成的台阶,冲上去的。
  死尸中,绝大多数是中国军人的。


  因为死尸挡住了路面,让司令部的人员无法通行,前面开路的人不得不一具一具移开这些死尸。死尸的身上爬满了蚂蝗和各种各样的虫子,一搬动,那些虫子和散发着腥臭的血水,就从绑腿的缝隙冒出来,溅在搬运士兵的身上和脸上。
【5-26】


  越往山上走,气候越寒冷,很多人是冻死的,他们的身上穿着单薄的衣衫。高黎贡山高入云端,最高处有三千米,山顶上还有积年未化的冰雪。
  当时,没有多少地理知识的中国士兵,并不知道高山上的气温和山脚下的气温相差会有多大;纵使知道了,也没有一件御寒的棉衣。抗战到这时候,已经打了七年,中国的家底已经彻底打光了,广大北方沦陷区的棉花,也无法运至西南山区。
  在高黎贡山上,中国军人用七条命换日军一条命,而冻死的中国战士,超过战死的中国士兵。
  由于高黎贡山道路狭窄,中国战士只能一个跟着一个往上冲,前面的战士倒下去了,后面的战士把机枪架在前面战士的尸体上,向日军射击。
  曾有一名营长,来到阵地上,看到满地都是死尸,他高喊一声:“站起来。”然而,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回答他的,是日军工事里的枪声。
  这些都不是虚构的,都是先锋部队战士的口述。


  高黎贡山,是二战中海拔最高的战场。


  抗战胜利后,有人写了回忆高黎贡山战役的文章,一些日军的资料也翻译过来,当年凭险据守高黎贡山的,是日军56师团的三个大队。
  第20集团军走的是北斋公房,第11集团军走的是南斋公房。
  在北斋公房这一条路上,一个名叫灰坡的地方,给很多远征军战士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去过华山的人,都知道有一处极为险峻的地方,叫苍龙岭。灰坡和苍龙岭一样,高高耸起,山脊上仅有三四米宽,而两边都是万丈深渊。这种地方,实在太易守难攻了。
  远征军攻打灰坡,接连两天都没有奏效,死亡数百人。第二天夜晚,远征军两个营的战士,用绳索把武器绑在身上,把山炮拆成零件,也背在身上,在团长陶达纲的率领下,攀附着垂直的葛藤,一寸一寸摸索着向上攀爬,终于赶在天亮来到了灰坡右后方的一处山梁,然后,把山炮又组装起来,对着灰坡日军的据点猛轰。与此同时,灰坡下另一营战士挺着刺刀、挥舞大刀强行仰攻。
  就这样,终于占领了灰坡。
  时至今日,每逢夜晚,当地的农民还不敢从灰坡经过,传说中灰坡一直闹鬼。而每逢刮风下雨,站在灰坡下,就能够听到喊杀声和武器相撞的声音。


  因为高黎贡山太过陡峭,当年滇西反攻的时候,仅在北斋公房这一条路上,就有2600匹骡马,在翻越高黎贡山的时候,坠崖身亡。
  北斋公房这条路上,牺牲了一名远征军团长,他叫覃子斌,是远征军54军198师592团团长。
  1944年5月30日,在攻打北斋公房的时候,覃子斌带着特务排在前搜索,被日军发现,日军五挺机枪一齐扫射,冲在最前面的覃子斌大腿骨被打断。有人劝他下去救治,可是覃子斌让士兵背着他,继续指挥战斗。后来,因为血流过多,以身殉国。


  覃子斌牺牲后,远征军经过了16天的激战,才占领了北斋公房。
  北斋公房守卫的日军中,有一个卫生兵叫吉野孝公,在北斋公房被远征军攻占后,吉野孝公逃到了腾冲。在腾冲战役中,这名日本卫生兵又侥幸不死,回到了日本。
  后来,这名日军卫生兵写了一本书,叫做《腾越玉碎记》,描写了他当年在滇西战场的所见所闻。
  当年的远征军攻打不容易,日军守卫也不容易。寒冷、饥饿、疲困、失败、逃走,让这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军精神崩溃了,吉野孝公亲眼看到一名日本兵大声叫骂着,把枪支扔下厌恶缭绕的山谷中,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198师594团团长陶达纲战后曾经写到过这样一件事情。1944年6月1日早晨9时,担架兵抬来了两个被冻僵的士兵到他面前,他摸摸士兵的手脚和额头,都冰凉冰凉的,但是士兵的眼睛还能动。他赶快让担架兵把这两个战士抬到火堆旁,并让医生打强心针,但是没有用。他又端来自己准备吃的稀粥,喂给他们,还是没有用,已经喂不进去了。陶达纲眼看着两个被冻僵了的士兵在自己面前死去。
  《54军滇西攻势作战战斗详报》中也记载,36师107团在翻越高黎贡山攻打一个名叫高粱弓的阵地时,因为气候寒冷,兼之阴雨连绵,道路崎岖,湿滑难行,先头部队沿途冻毙和跌毙者,达一百多人。
  这一百多人没有死在日军的火力中,却倒在了奇寒的气候中,实在可惜。


  与寒冷一起折磨人的,还有饥饿。
  因为山势陡峭,阴雨连绵,陈纳德的飞虎队尽管可以飞临高黎贡山,但是飞机无法空投。攻打高黎贡山的战士只能依靠挖掘竹笋。草根充饥,所以,道路两边的土壤都被翻了一个过。
  至于被压缩在工事里的日军,他们的情况更惨了。由于补给线被远征军切断,负隅顽抗的日军只能用马肉和人肉充饥。
  每逢一轮炮弹炸过,日军的马匹中弹倒地,地堡里的日军就拿着刺刀,高声喊叫着冲上还在悲鸣的马匹,兴高采烈地割下一块肉,即使炮弹就在身边炸响,他们也不管不顾,恐惧已经被饥饿所代替。
  然而,山上也没有多少马可供食用,马肉很快就吃完了,日军开始吃人肉。


  团长陶达纲率领战士们攻下了一个叫做冷水沟的阵地后,看到水池里漂浮着十几具日军的尸体,这些尸体大腿上和屁股上的肌肉都被挖空了,裸露出骨架。他不明白日军尸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等到他来到日军防守的地堡后,看到地上的黑色大便,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日军都是被吃了。
  远征军把日军逼得吃人肉,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种骇人听闻的时候,是无法想象的。
  当年,脚穿草鞋,身穿单衣的中国远征军,硬是冒着零下十几度的严寒,把高黎贡山上的日军,像掏老鼠洞一样一个个掏出来,一棒子打死。美国的观察员在看到这种情景后,大为感动,他们在美国新闻处编写的《怒江战役述要》中感叹道:“只有中国军队才能越过这样的天堑,在这样恶劣的地形中作战。”
  中国军人都来自于农民,农民是这个国家最底层的人,他们能够吃尽千般苦,却不觉得苦。
  放眼全世界,你也找不到像中国农民这样一群极端坚韧顽强极端忍辱负重的人。


  高黎贡山实在太艰险了,上山很陡,下山同样很陡。
  谭延煦看到上山的路上,有倒下去的人,下山的路上,同样还有倒下去的人。那么多的死尸,没有人掩埋,都发臭了,无数的蛆虫爬在这些死尸上,远远望去,能够看到一条白色的蛆虫的河流。
  那种情况,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头皮发麻,浑身每根汗毛都会倒竖起来。
  除了蛆虫,还有蚂蝗。是那种专门吸人血的蚂蝗,无声无息地钻进你的身体里,等到你发现的时候,它的半截身体已经钻入了你的体内。
  蚂蝗吃活人,蛆虫吃死人。
  高黎贡山森林覆盖,这些蚂蝗就藏在密密层层的树枝背后和树叶背后,一旦有人经过,他们就掉落在人的头发上、脖子上、衣服上,悄悄地钻进人的身体,它们不是一只两只,也不是十只八只,而是成千上万只,成万上亿只,它们等待了多少年,终于等来了一支几万人的中国军队从山上经过,它们加快繁殖,它们奔走相告,它们珍惜这一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它们把一生所要吸的血,都在这一天内吸饱。然后,它们躲藏在树叶背后,回味这一天的美好时光。
  谭延煦跟随者司令部,翻越高黎贡山,需要一天时光,而翻过高黎贡山的每个人,身上都布满了蚂蝗吸血后留下的伤口。
  在高黎贡山,中国远征军躲过了日军的枪弹,但是躲不过蚂蝗的吸血。


  第二天下午六时,谭延煦翻过了高黎贡山。
  在这里,他听到说,翻越过高黎贡山的先头部队,抓住了几名日军俘虏。
  高黎贡山的战斗结束了,但是接下来中国远征军还要经过同样激烈的战役,这就是松山战役、腾冲战役、龙陵战役。
【5-27】


  相比中国驻印军在缅北的反攻,卫立煌领导的中国远征军在滇西的反攻,伤亡要大得多。曾参与滇西反攻的第11集团军副司令兼第六军军长黄杰,在《回忆滇西反攻》中这样写道:“总计反攻滇西全战役,自1944年5月11日起,至1945年1月27日止,共费时八个月十六天,我军官兵伤亡48598名。赤胆忠魂,永镇河岳,其冒白刃,洒热血,精忠贯日之精神,将永垂青史。”
  而反攻高黎贡山,也比反攻杰布班山的伤亡要大得多。


  攻打高黎贡山,依然采用“以正合以奇胜”的计策。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中国军队此计策屡试不爽,而日军为什么就总是被动挨打呢?
  我曾经就此事询问过老兵。老兵说,缅北丛林中,要开辟一条后勤补给线,极不容易,日军的后勤补给线也只有一条,这条后勤补给线,就是日军的命门,只要中国军队切断了这条补给线,日军只能坐以待毙。
  新一军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因为他们找到了日军的命门。找准了命门,就能够一招致命。
  新22师和战车营在正面攻打,强行突破;新38师和麦支队翻越杰布班山,从侧面迂回。
  日军又要被装进口袋里被闷死了。
  这不怪新一军,要怪只能怪日军自己,谁让你们把兵力分散在每处阵地,刚好就给了中国军队各个击破的机会。
  那么,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应该反渗透。中国军队迂回包抄,日军也应该迂回包抄,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防守。田中新一曾经两次派出过迂回包抄的小部队,很不幸地都碰上了中国的穿插部队,很快就被击败了。比如,那个新一军的上尉翻译钟正平,他是台湾人,当初就是作为反渗透的一员,参加对中国军队后方基地的攻击。
  田中新一的失败在于,只派出了小部队,而没有派出大部队。如果派出大部队反渗透,袭击中国军队的后方基地,那真的胜负难料。然而,田中新一又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他总在幻想着依靠天堑能够阻挡中国军队的进攻。孙立人呢?孙立人能够拿出一个师的兵力进行渗透,而田中新一派出的反渗透兵力,最多只有一个中队。一个中队多少人?说出来都让人笑话,只有180人。
  所以,孙立人是大手笔,田中新一是小家子气。田中新一的失败时注定了的。


  新38师112团在左面,113团在右面,114团在中间,向杰布班山迂回穿插。然后,他们翻过山后,就攻打孟拱。而猛攻以北的加迈,留给新22师。
  如果新38师攻占了猛攻,那么,加迈之敌就无一逃脱。这又是一个关门打狗的妙计。
  李文才所在的113团,在杰布班山中行走了14天。这14天的日子,给了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果李白去了杰布班山,他一定会说,杰布班山比蜀道还要难。
【5-28】


  李文才记忆中的杰布班山有两难:一是翻越难,一是饮食难。翻越难是因为山势陡峭,徒手尚且不易攀登,何况还要带着山炮和枪支弹药;饮食难还是因为山势陡峭,飞机无法空投,粮食饮水难以为继。
  《缅甸荡寇志》对当年113团翻越杰布班山有这样一段描写:
  “这一团健儿,经过十四天的艰辛开路,山道陡而且滑,上下山都要用手爬,马驮着炮不能行动,只要用人抬,让骡马空着身子走,它们不时还要从山上滑跌下去,两天功夫就跌毙了二十多匹后来饲养兵想出法子来,上山时他们走在马前用力扛着马头,下山时他们走在马后,死命拖着马尾,任凭这样的费尽苦心,马匹伤亡还是常有的事。古人说蜀道难行,比起这儿恐怕还要差得远,令人叹为观止!因为山路崎岖险峻,找不着空投场,飞机本身又受到空投限制,所以部队经常缺少给养,长途跋涉,整天不得一饱,没有水,尽管嗓子渴得冒烟,也不能勉强哪唾沫去湿润一下。”
  当年中国驻印军的伙食是大米、面包、罐头,因为顿顿吃罐头,每个人都一见罐头就反胃,没有了副食,大米饭也吃不下去。后来,有人发现了几种野菜可以食用,炊事兵就把这些野菜挖回来,与牛肉罐头放在一起煮炒,结果,发现非常好吃。
  从古到今,军粮一直是军队中的重中之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军粮,部队就会不战自溃。官渡之战中,为什么曹操的军队能够战胜十倍之敌的袁绍军队,关键就在于曹操占领了袁绍的屯粮之所乌巢。至今还在陕西关中一带流行的锅盔,是诸葛亮发明的;至今还在福建北部一带流行的光饼,是戚继光发明的。正因为锅盔和光饼这两种吃食,便于携带,制作简单,而且耐于储藏,所以保证了诸葛亮和戚继光打胜仗。
  南北朝时期,齐梁交兵,来自南方的梁兵连战连败,为什么?因为南方士兵不习惯北方的黍麦,后来,从南方运来大米和鸭肉,梁兵食后,力量大增,再次交战,挫败齐兵。
  成吉思汗的军队远征西域,按理说战场那么长,后勤无法保障,应该必败无疑,可是,成吉思汗的军队反而连打胜仗,为什么?因为蒙古军和别的种族的军队后勤补给不一样。别的军队需要庞大的辎重运输,比如曾经战无不胜的秦军,他们的粮草需要一条“秦直道”来运输,秦直道是秦代的高速公路,至今在西安以北还能够看到秦直道的遗址,因为坚硬的秦直道几千年来寸草不生。但是,蒙古军不需要这样一条运输粮草的“直道”,他们的粮草随身携带。
  每一个蒙古士兵,都带着三匹马,三匹马换乘,路上饿了,就杀一匹马吃。而蒙古马的生存能力也非常强,在俄罗斯冬季的荒原上作战,蒙古马居然能够刨开雪层,寻找草根吃。蒙古兵和蒙古马都有超强的生存能力。
  中国驻印军在缅北无人区作战,按理说后勤补给也很困难,但是,天空中有美军飞机空投,地面上有中美工兵团筑路,从新平洋基地上的战略物资,可以从空中和陆路无限度地运至前线。
  还有,缅北崇山峻岭中有挖不完的野菜,这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野菜为战士们提供维生素,澳洲生产的牛肉罐头为战士们提供蛋白质,营养充足了。战士们才能打胜仗。
  李文才记得部队登上杰布班山时,捕获了一条大蟒蛇。
  缅北的蟒蛇非常巨大,可以长达好几米,重至上百斤。那次正在行军,突然树丛里窜出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北方来的战士看到蟒蛇,惊慌失措,而广东籍的几名战士,兴奋异常。蟒蛇猝然见到人群,惊慌离去,几个广东战士追赶蟒蛇,其余人跟在后面,大家欢声笑语,忘记了这是去奔袭日军。
  那条蟒蛇逃进了一个洞穴里,广东籍战士胆子很大,他们打着手电筒,追了进去,北方战士站在洞口,胆颤心惊。一会儿工夫,那几名广东战士就把蟒蛇抬出来了,蟒蛇张大嘴巴,还在嘶嘶叫着。
  那天,全连所有人都吃了一顿香喷喷的蛇肉。
【5-29】
  日军完全没有想到,新38师会翻越从来没有人翻越过的杰布班山,日军想当然地以为,这座陡峭的山脉会成为他们阻挡中国军队的天然屏障,他们没想到,中国军队整整一个师的兵力,一万多人,居然爬上了连鸟也站立不住的杰布班山。
  新38师分三路越过了杰布班山后,如同水银泻地,直扑日军。
  李文才所在的新38师113团在下山的途中,曾有几次与日军发生了激战,日军均被全歼。新38师很像三国时期偷袭四川盆地的邓艾一样,勇往直前,破釜沉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日军始终认为这支部队,是正在攻打杰布班山隘口的新22师派出的侦察部队,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已经有上万中国军队,翻越了连缅北的当地人也望而生畏的杰布班山。杰布班山,当地人称为“无顶之山”,意思是山峰高耸,看不到顶,也没有人登上去过。
  按照《缅甸荡寇志》的记载,113团翻越杰布班山用了14天;我采访到的11集团军司令部参谋谭延煦介绍,他跟随司令部翻越高黎贡山,用了一天一夜,可见,杰布班山比高黎贡山更为险峻难行。但是,在高黎贡山,中国军队付出了至少牺牲3000名将士的代价,而在杰布班山,新38师伤亡仅有几十人。
  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高黎贡山是强攻,日军在高黎贡山构筑了两年工事,等着中国军队来进攻;而杰布班山是迂回,新38师避开了日军同样构筑了两年的工事,来到日军的后方,一竿子插到了日军的屁眼里,日军的工事再坚硬,也不起作用。
  在这里,麦支队又被救了一次。
  当田中新一察觉到翻越了杰布班山的,不是中国军队的小分队,而是整整一个团的时候——此时,日军最先发现了113团,田中新一手忙脚乱,立即从防守孟拱河谷的55联队和114联队中,各抽出一个大队,用来阻击113团。双方立即展开了厮杀。这场厮杀是异常惨烈的,因为113团没有了退路,他们不可能再顺着原路返回去,杰布班山北面的悬崖峭壁,攀登上来已经极端困难,而要从那里下山,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日军也没有了退路,如果被中国军队占领了身后的孟拱河谷,日军堆积如山的粮草弹药就会丢失,此处坚守的日军只能坐以待毙。
  走在113团前面的,是麦支队第一营。
  日军的反冲锋很快就打散了麦支队第一营,他们向后撤退,日军衔尾追击。113团第三营迎着日军的炮火顶上去,救出了麦支队第一营,巩固了阵地。麦支队异常敬佩中国军队,他们说:“我们和新38师在一起作战,便什么都不怕。”
  就在113团从右面翻越了杰布班山,与日军两个大队激战的时候,从左面翻越杰布班山的112团,也与日军打了一场遭遇战。
  方家绩口中的翻山经历,照样异常艰险,因为属于偷袭,飞机不能空投给养,就算飞机空投给养,陡峭的山峰上,也是无法收取空投物资的。那十几天里,战士们依靠挖野菜,掘芭蕉根维持生活。
  翻过了杰布班山后,112团歼灭了日军一个情报站,日军无一漏网,所以,此时,日军完全不知道,还有一支中国军队已经出现在了孟拱河谷。
  112团继续前行,又遭遇了一个日军中队,激战中,一部分日军被歼灭,一部分日军逃入了密林中。丛林中作战,追逃不易,因为仅仅相隔十几米,就找不到人影。
  此时,112团距离日军的屯粮之所卡盟仅有十几公里。
  麦里尔准将给孙立人发了一封电报,电文如下:
  “兹庆贺贵部一一二团神异之推进,余所知该团所经过之地区,其地形之艰险,为地图上所表示不出者,险崖绝壁,攀登困难,敝部对贵部行动之神速,深感钦佩,并庆幸能与贵师并肩合作。”
  麦里尔不会中文,这封保留至今的电报,显然是一个古文功底深厚的译电员翻译的。
  112团和113团旗开得胜,114团也不甘示弱。
  张义栻所在的114团走中路,他们在翻过了杰布班山后,仅仅用十天时间,就端掉了日军16个据点。然后,与日军山崎四郎指挥的日军55联队、56联队、114联队各一部遭遇,击溃日军,与112团会合。
  此时,部署在孟拱河谷的日军有,补充完毕的19师团55联队、56联队,从密支那调来的114联队,还有新调来的56师团116联队。
  除此而外,还有日军53师团和24混成旅团,在赶往孟拱河谷的路上。
  日军在守,中国军队在攻,双方的军队都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孟拱河谷向南向东,再无陡峭山势。如果日军不能把中国军队消灭在孟拱河谷,以后的战役将更难打;中国军队不能将日军消灭在孟拱河谷,势必前功尽弃,日军展开大举反攻,又会将中国军队赶出缅甸。
  所以,孟拱河谷,是日军依靠的最后一块屏障,也是中国军队最后一块难啃的骨头。无论是谁打胜了这一仗,都能够扭转战局。
  孙立人在《统驭学》中写道:“缅甸反攻作战,前半段最为艰苦。”他所说的前半段,就指的是从反攻开始,从夺取孟拱河谷这一段。
  此时,在几百公里之外的英帕尔高原,日军陷入了困境。
  据资料记载,在英帕尔战役初期,蒙巴顿来到瓦鲁班前线,一方面慰问中国驻印军,一方面向中国驻印军提出,想让中国驻印军会师英帕尔,帮助英军击败日军。但是,史迪威坚决拒绝了,如果此时回师英帕尔,中国驻印军前功尽弃,而且劳师远征,非兵家所为。史迪威向蒙巴顿讲了中国古代“围魏救赵”的典故,他表示,中国驻印军在缅北进攻越顺利,越能牵制更多的日军,越能增援英帕尔战役。
  史迪威一直没有忘记第一次缅甸战役中英军对待中国远征军的态度,他曾经给马歇尔写过一封信,信中说:“英国在印度的驻军,足以拯救缅甸,但不向缅甸增派一兵一卒,一定是得到了伦敦的命令,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撤出了缅甸。”当年,英军要放弃缅甸,居然不通知中国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史迪威,让中国远征军损失了4万精英。此时,蒙巴顿前来求援,史迪威岂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屁颠屁颠地去跟在英国人后面,俯首帖耳,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有骨气的人,都做不出来。
  蒙巴顿说不懂史迪威,只好回去了。
  事实上,史迪威说的很有道理。
  比如,日军的53师团和24混成旅团。这两支日军本来是作为英帕尔战役的预备队,英帕尔战役初期,日军进展顺利,缅甸方面军司令河边正三中将认为日军在英帕尔胜券在握,占领印度只是迟早的事情,就将这两支预备队调到了缅北,去与中国驻印军作战。在缅北,号称“丛林之狐”的日军最强悍的三大师团之一的18师团,被中国驻印军追着尾巴打,河边正大急需53师团和24混成旅团前去帮助“丛林之狐”。
  日本大本营曾经说过:18师团是“丛林之狐”,中国驻印军是“丛林之虎”。狐狸怎么能打过老虎呢?
  53师团和24混成旅团赶到了遥远的缅北后,雨季就来临了,英军庞大的兵力也部署完毕,英帕尔战役的形势发生了逆转。日军弹尽粮绝,苦不堪言,继续后方补充,可是缅甸西部已经无兵可派。参加进攻印度的日军最高指挥官牟田口廉也日夜盼望着53师团和24混成旅团前来增援,可是这两支援兵被中国驻印军牢牢地拉住了双脚,无法挪动一步。
  万般无奈之下,牟田口廉也只好下令撤退,没想到,饥饿、疾病、洪水,让这支军队丧失斗志,连求生的本能也放弃了。按照资料记载,日军在死亡的6万人中,绝大多数死在败退的路上。
  而此时,同样是在雨季,中国军队却在进攻,一支进攻滇西的高黎贡山,一支进攻缅北的密支那。而且,还都取胜了。
  我曾在一本忘记了名字的书中,看到了牟田口廉也写给东条英机的一段话,内容为:日军一个士兵和其余国家士兵的战斗力比较,印军七,缅军六、英军五、苏军四、美军三、德军二、中国驻印军一。
  在牟田口廉也的眼中,一个日军士兵可以对付五名英军,但只能对付一名中国驻印军。其实,按照战后的战绩统计,一名中国驻印军,可以对付两名日军。
【5-30】
  英帕尔战役结束后,英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继续龟缩在印度,等候缅甸的时局发生变化后,再下山摘桃子。当时,美军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胜利,麦克阿瑟将军发明了著名的“蛙跳”战术,将负隅顽抗的日军隔绝在一个个岛屿上,切断日军的封锁线。其实,仔细分析一下,孙立人的新38师在缅北丛林中的战术,应该属于“陆上蛙跳”,都是以切断日军补给线,全歼日军为战略目的。
  1944年缅甸雨季来临的时候,美军正在太平洋战场上发动塞班岛战役;中国驻印军,也就是X部队,正在缅北发动密支那战役;而中国另一支远征军,也就是Y部队,正在滇西同时发动了松山、龙陵、腾冲三大战役。
  这三条线上的战役取得了胜利,就会从路上和海上卡住了日军的脖子,让日军无法动身,到时候,英军就可以从英帕尔高原上下山,面对垂死挣扎的日军,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事实证明了英军是非常会算计的,而且算计得很到位,他们要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英帕尔战役是在1944年7月结束的,而英军下山反攻已经到了1945年1月。
  1945年1月,美军已经占领了太平洋岛上的吕宋岛,而且准备攻占马尼拉和菲律宾,切断日本大本营到缅甸仰光港口的航线,只在朝夕之间。中国驻印军已经打到了缅甸中部,直接威胁到英国在缅甸的利益;中国滇西远征军已经打到了畹町,将日军彻底逐出了云南,下一步,强大的两支中国远征军合兵一处,如果要攻取缅甸,缅甸之日可下。
  这时候,自从第一次缅甸战役后,仅仅打了一场英帕尔战役的英军,看到日军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终于决定出兵了,他们以缅甸为英国殖民地为借口,阻止中国军队继续向缅甸南部进攻,然后,英军走下了英帕尔高原,大举反攻。此时的缅甸日军,因为中国军队长达20个月的反攻,已经精锐尽失,英军除了在敏铁拉受到过日军较为激烈的抵抗外,其余地区几乎都是日军弃守。
  和当年的英军一样,1945年春天的日军已经明白缅甸是守不住的,他们已经决定了放弃。1945年4月23日,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官木村兵太郎从仰光退到了泰国,残余的日军跟进,退出缅甸。当年的缅甸方面军司令河边正三因为英帕尔战役和缅北战役的失败,已被调回日本本土。一周后,英军进入已无一名日军的缅甸首都仰光。
  所以说,反攻缅甸,中国远征军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1944年缅甸雨季来临时,孙立人的新38师完成了迂回包抄日军的任务,廖耀湘的新22师在哪里?他们进展如何?
【5-31】
  当时谁也没有相信新22师的正面进攻也会非常顺利。
  中国军队的强悍攻击力,不但日军低估了,史迪威低估了,就连中国军队自己也低估了。中国驻印军的各个将官都预想到,让新22师在杰布班山的正面攻击日军,吸引日军的注意力,新38师翻过杰布班山,抄了日军的后路,然而,没有人能够想到,在两年前的野人山中几乎伤亡殆尽,对着日军怀着刻骨仇恨的新22师,一见到日军就杀红了眼,拼命扑击,不计伤亡,前赴后继,这种搏命打法,居然让依托着坚固工事的日军无法坚守,不得不步步后退。
  进攻杰布班山口的,是新22师66团。
  日军不但在中国军队的必经之路上布有重兵,等待中国军队进攻,而且在道路两侧,还埋伏有奇兵,一旦中国军队进攻,两边的奇兵就会杀出,三面合击,压迫中国军队后退。
  这种打法不能不说是个高招。
  可是,新22师66团团长陈膺华更棋高一着。
  陈膺华派出一部分军队在杰布班山的山口仰攻,每天枪声炮声响成一片,听起来很热闹,而实际上,大部队兵分两路,在浓密树木的遮掩下,像猴子一样,沿着山脊向杰布班山山口迂回,反而将日军道路两边埋伏的两支奇兵包了饺子,然后,继续前行。当他们走下山脊的时候,已经染过了杰布班山山口,将山口的日军彻底截断了。
  现在,杰布班山山口不再对日军有利,而是对中国军队有利了。中国军队前后夹攻,两边是高耸入云的绝壁,日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即使哭爹喊娘也没有用了。
  日军龟缩在坚固的碉堡里,与中国军队负隅顽抗。
  后面的筑路大军正在修建的中印公路,要从杰布班山山口通过,这路日军必须尽快肃清,新22师如果舍敌而去,后患无穷。
  事实上,在这一路上,为了保重后面工兵团的安全,中国军队把每一处防线上的日军要么全歼,要么击溃,绝对不能让他们在后方流窜。
  由于杰布班山山口陡峭崎岖,中国战车无法参战,火炮也无法发挥作用,因为日军的碉堡都建在距离地面几十米几百米的山崖上,中国军队只能依靠人力,攀爬上悬崖,一个一个炸毁这些碉堡,肃清碉堡里的日军。
  要炸毁这些碉堡相当不容易,首先,日军的每座碉堡都构成了交叉火力,一旦有人走近,就从各个角度阻击;其次,杰布班山山口地形复杂,到底日军在这里有多少个火力点,无法侦察清楚;再次,每个日军碉堡的射击孔,都非常狭小,从里面往外面看,视线开阔,而从外面向里面看,只有巴掌大的一个小洞。
  要炸掉这样的碉堡,只能依靠手榴弹。中国军人侥幸穿过日军的火力封锁线,攀爬到日军的碉堡前,将手榴弹扔进巴掌大的射击孔里,这是唯一可用的方法。
  负责拔掉这些火力点的中国战士,每个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身上缠满了手榴弹。
  可是,日军18师团是日军战斗力最强的师团,被日本大本营誉为“丛林战之王”。中国军人把手榴弹扔进了日军碉堡,而他们竟然能够很快再扔出来。这样,手榴弹不是在悬崖下爆炸,不起任何作用;就是在中国战士身边爆炸,反而炸伤了中国战士。
  一份资料中这样写道:“战士们杀得眼睛冒火,奋不顾身,各个蛇行而前,将手榴弹偷偷地塞进敌碉堡里。万一不成,战士们竟然不顾生死,自为肉弹而负着手榴弹纵身跳入敌堡里,与之同归于尽。”


  在杰布班山山口的战斗中,有一名机枪手名叫张长友,他一个人就用手榴弹炸死了八个日军。
  在攻打日军半山腰上的堡垒时,张长友的机枪无法发挥作用,而他所在的班向日军发起冲锋时,又受到阻击,班长被打伤了。看到这种情况,机枪手张长友就丢掉机枪,向战友们要了十颗手榴弹,缠在身上,借助着石头和树木的掩护,靠近了日军的堡垒,连丢几颗手榴弹,堡垒里没有了枪声。
  张长友刚准备回去取他的机枪,突然侧面有了枪声,半山腰的暗堡里有日军在向他射击。张长友借助堡垒的掩护,偷偷看到日军暗堡下面有一颗大榕树,便迂回到了大榕树的下面,攀上了树杈,向日军的暗堡里扔了两颗手榴弹,可是,都被日军反扔了回来,差点炸伤了他。
  张长友略一思忖,有了主意,他拉开导火索,看着冒烟的手榴弹,心中默念着:一、二、三,然后就把即将爆炸的手榴弹扔出去,暗堡里立刻没有了枪声。
  张长友溜下大榕树后,突然左面又有了枪声,他扭头一看,有一个日军正躲在石头后向他射击,他对着那名日军又丢了两颗手榴弹。日军被炸死了,他的手榴弹也扔光了。突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摸,满手都是血,原来那名躲在石头后的日军,用三八大盖射伤了他的左脸颊。
  事后,战友们经过统计,张长友用十颗手榴弹,炸死了八名日军,其中有两名是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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