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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三柳湖畔》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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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2 02: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卷《三柳湖畔》 引子

《松园旧事》连载





那一天,是七月底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六。

清晨,太阳还没露出脸,漫天灿烂的朝霞便向人们预示着,这将是一个晴朗、可爱的夏日。在高纬度的德国,六、七、八月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月份。有缘外出度假的人们匆匆忙忙地收拾着行装。无法外出的人们也都迫不及待地在花园中支起了五彩斑驳的太阳伞。谁也不愿错过大自然这难得的恩赐。

亦叶打开客厅通往花园的玻璃门,深深地呼吸了几口带着野草清香的新鲜空气。空气中还残留着邻居们昨晚烤肉的余香。

头一天的下午,亦叶刚把丈夫和儿子送回国。丈夫回国是处理公司在国内的业务。儿子回国过暑假则是为了练习汉语。临行前父子俩兴高采烈,毫无离愁别苦。亦叶听到儿子用德语和丈夫交谈。

“……妈妈和Keven[1]一样,要独自在家了!

丈夫笑了,别为你妈妈担心。你妈妈可比Keven能干多了。谁来了,她都不怕!

亦叶也笑了。

亦叶和丈夫王讴龙是二十多年前,同一期赴德的中国教育部公费研究生中的同窗。王讴龙毕业于B州大学,亦叶的母校是那所有六百多年历史,曾不幸被那位不可一世的拿破仑一把火烧掉的著名的K大学。在K大学做完了博士学位之后,亦叶才迁到B州和丈夫、儿子团聚。

亦叶的丈夫王讴龙是燕赵之地长大的,道道地地的北方汉子。为人热情、豪爽、慷慨,且精力明显过剩。只要王讴龙在家,家中便天天高朋满座。而亦叶却是个生性好静的人,对高朋满座一类的应酬并无太大兴趣。在这个小小的B州,亦叶已经工作、生活了十六年。但B州的中国人却并无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就是在商界的小圈子中,人们知道的,也不过是有一位王太太而已。只有和她朝夕相处的德国邻居们知道,亦叶和丈夫一样,早去晚归,勤奋地工作着。

每次丈夫带着儿子回国,亦叶总要根据他们回国时间的长短,像在学生时代那样,利用这喧嚣中难得的静谧,订一个小小的读书计划。这一次,丈夫和儿子将回国六周。这六周天气好,适当地增加一点户外的活动是必要的。亦叶没有太苛求自己。她初步计划每天晚上下班后争取看两个小时的书。周末那两天,每天争取看四到五小时书。这六个星期下来,一共能有大约一百小时额外的读书时间。

亦叶刚把咖啡喝完,在饭桌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威泽信使报》,那是B州最大的一家日报。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星期六、星期日和节假日的上午,德国人在十点之前通常是不会给人打电话的,那是一种约定成俗的礼节习惯。但是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儿子的保姆,一位早年寡居的德国老太太,和蔼可亲,天生喜欢孩子,但颇好管闲事。另一个是王讴龙大学时代的博士生导师,一位在德国相当知名,也确确实实有极高学术造诣的植物生态学家,B州大学生物系的老教授。这两个人和丈夫、儿子熟悉得像一家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是在清晨七点之前,晚上二十二点之后打电话来,亦叶也从不会奇怪。

不过,只要告诉他们,丈夫和儿子回中国去了,并且要在那里呆六个星期,这电话一直到九月初,就会安静许多。

亦叶拿起话筒,照德国人的习惯报了一下丈夫和儿子的姓氏之后,便静静地等待回答。

不料,话筒里传出来的却是中国话。

请问,您那儿是王讴龙先生的家吗?

那是一个悦耳且又分明似曾相识的男中音,而且竟还是久违了的,字正腔圆的京白。亦叶不禁有几分迷惑。

是啊!您是……

那您,是王太太吧!对方又客客气气地问了一声。

对!请问,您贵姓?找王讴龙,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您家中的电话号码,是领事馆的领导在我们出发前给我们的。领事馆的领导说,以B州为圆心,以一百五十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圆。只要在这圆之内,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碰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向王讴龙先生呼救。王讴龙先生是会随叫随到的。我本来是随中国电影代表团到丹麦参加一个电影界的活动的。因为突发胃出血,住进了B州的圣约瑟夫医院。我不知道您的先生,能不能上这家医院来一下,为我翻译。我姓方,名叫方小慧。

亦叶只觉得耳边响起了一声惊雷!

那雷声是那样惊心动魄,震得她险些停止了呼吸。惊雷把脑中的一切都席卷而去,只留下一串串漫长的空白。站在电话机前,亦叶像一截毫无知觉的木头。她呆呆地站着,手中虽仍拿着话筒,嘴里却已不会发声。

耳边,一个清晰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

我姓方,名叫方小慧。我姓方,名叫方小慧。

我这是在做梦吗?

亦叶恍恍惚惚地询问着自己,却无法回答……

良久的沉默终于被话筒另一边的话语打破。

王太太!您的先生如果有事,实在不能来就算了,不必为难。胃病是我的老毛病,三十多年了!久病成良医……”

仍然是那个柔和的男中音,仍然是那样清晰而缓慢,丝毫也没有因亦叶这不礼貌的沉默而奇怪或恼怒!亦叶无意识地动着嘴,却仍然没发出音。

胃病,老毛病,三十多年了!

啊!可不是三十多年了,时间真是一个残酷的怪物啊!

真抱歉,王太太!一大清早就打扰您,再见!

啊!不!不!别挂!别挂!听我说!

亦叶如梦初醒地大叫着,她沉重、艰难、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在话筒的那一边能清楚地听到。亦叶咬着牙,极力地克制自己,让自己镇静,但声音还是颤抖着。

“……小慧哥。

这三个字一从亦叶的嘴中发出,话筒的另一边就寂静得如同真空。

小慧哥!我,我是……”

叶妹!是你?真的是你?叶妹!

小慧哥,这么多年了,你的胃,一点也没……”

亦叶的话没说完,话筒中传出一阵什么东西倒下的响声。

小慧哥!你怎么啦?小慧哥!小慧哥!

亦叶徒劳地对着话筒,大声地喊着。话筒中回答她的却是一片嗡嗡声,电话已经断了。

亦叶放下话筒,思索了片刻,向门边走去。

圣约瑟夫医院是亦叶十分熟悉的一家天主教医院,离亦叶的住宅并不十分远。亦叶打开了车库的门……

在这条林荫道上走了十多年,亦叶发现自己竟从未仔细地欣赏过两边道旁的景致。却原来,窗外的这一切是如此熟悉。绿色的橡树和山毛榉投下浓浓的林荫,竟和法国梧桐一模一样。两边道旁红砖的房屋,平坦的水泥路面,沿着河流的方向,穿过整个市区……

啊!这哪里是德国的B州!这分明是中国的W市!

扬子江畔E省的省会,中国的那座W市,是亦叶的家乡。

浪迹天涯的这四分之一个世纪漫长的岁月,亦叶常常怀念父母、亲人、朋友;却极少想起与父母、亲人、朋友,和自己一去不返的童年、青春紧紧相连的那座城市。那不能不说是W 市极其恶劣,几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非人的气候环境造成的。也不知是哪一届政府的法令规定,以淮河和秦岭,这两个中国南北地理的天然分界线作为住宅中是否安装暖气的划分标准。W市却不幸正属于那些虽位于淮河以南,却仍然有着和北部中国同样滴水成冰的冬季的城市。而到了夏天,W的赤日炎炎,能持续数月的摄氏四十度高温,简直连黑非洲的兄弟们都会望而却步。

离开故乡二十多年了。每逢看到德国人彬彬有礼、不厌其烦地重复他们那块土地上特有的,包含着冷漠的亲切的时候,亦叶总会忍不住地回想起W 居民的粗野、刁悍、蛮横无礼和喜怒无常。描写W 的小说,其中要是不带几句婊子养的W 的读者是断然不会去看的……

谁能想得到,就是在那自然生存环境极为恶劣的W中,竟会有一个让亦叶梦魂萦绕的美丽的地方!

驱车去圣约瑟夫医院的途中,亦叶的思绪穿越了时间和空间,飞回到四十年前的松园。那个她和方小慧曾经共同视为,也曾经共同拥有过家的地方……



遥望松园(1)- 《三柳湖畔》连载之1

遥望松园(2)- 《三柳湖畔》连载之2

老钱:《松园旧事》- 中国二十世纪的《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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