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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柳湖畔(1)-  《三柳湖畔》连载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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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10 10:46: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松园旧事》第一部《三柳湖畔》连载之八
三柳湖畔(1)

蓝衣少女引起的不大不小的风波,总算在团里渐渐地平息了。

方小慧整天生活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江铁生提高警惕地观察了一段,方小慧从来没给谁写过信;也没收到过谁来的信。方小慧没给人打过什么电话;也没收到过什么电话。就是打电话、接电话,跟前也都站着人。很显然,方小慧和那位蓝衣少女,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关系,他们不过是邻居而已。方小慧仍然是上上下下,交口称誉的好苗子!

这之后,团里排了《智取威虎山》的全剧,并奉命到E省西北面Y军区下属的部队巡回演出了三个星期。方小慧场场都演,而且场场都演得尽善尽美、精益求精,让干部战士们看得个个欢欣鼓舞。这期间,团里进了新学员,方小慧要排练、要演出、还要给小学员上课,生活紧张、忙碌得像打仗一样。

然而,生活、工作再紧张,再忙碌,方小慧的心中,却一时一刻也没真正忘记过亦叶!

以往他是在胃疼的时候才想起亦叶。而现在,只要闲下来,他就忍不住地想。为此,方小慧一分钟也不让自己闲,甚至不是困得睁不开眼,他连床都不敢上。只要闲下来,只要闭上眼,他的眼前马上会出现亦叶,出现她可爱的笑靥,出现她那时而天真无邪,时而又忧伤得无法自已的眼神,出现她玫瑰花一般娇嫩的脸庞。每每这种时候,方小慧便会萌发一种强烈的冲动,想马上见到亦叶,哪怕再犯一次错误!那种冲动是那样地强烈而无法压抑,折磨得方小慧既休息不了,也什么正经事都做不成。他只能到野外去跑步,一边跑步,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和亦叶交谈。谈他的成功,谈他的喜悦,谈他的思念,谈他的沮丧,谈他生活中发生的一切最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除了跑步,方小慧找不到任何别的方法能宣泄自己。他既无法、也不敢,向同学、战友倾诉,因为全团上上下下都在密切地注视着他。

团部所在的竹篮镇,离W市并不远。乘公共汽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W市的北市区。

以往只要回了团部而又没有演出任务,方小慧就回松园去休息几天。而现在,为了彻底地肃清蓝衣少女的不良影响,方小慧自己主动地向江铁生表示,这一段时间,他不打算回家休假。

这样过了有两个月,有一天,正带着小学员练功,方小慧突然觉得上腹部的伤口袭来一阵剧痛,他跪倒在地上,竟咬着牙也站不起来。

小学员们一片惊慌,叫来了江铁生。

江铁生一看方小慧满头汗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心就紧缩起来。江铁生急忙把方小慧背回房间。吃了一片阿托平以后,胃疼止住了,方小慧觉得没事了,起床打算接着带着小学员练功。江铁生却不敢掉以轻心,以往方小慧像这么剧烈地疼一阵之后总是伴随胃出血。胃出血犯个两天,方小慧就动不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么想着,江铁生让司机班赶快出车,他陪方小慧上W市南岸的陆军总医院检查。

陆军总医院消化内科的主任军医,是主管方小慧的。他建议方小慧住院观察两天,没事再回竹篮镇。方小慧自己觉得不是太严重,胃疼已经完完全全缓解了,不愿住院。方小慧生性好动,最害怕这样呆着在医院里让医生们观察。这样,江铁生只好把方小慧送回松园,嘱咐他卧床休息,自己观察自己。

以往,方小慧下去演出常常三、四个月回不了松园,自己毫不觉察。这一次,不过两个月没回家,他却觉得分外漫长。

一走进松园,方小慧便觉得浑身上下无比的舒畅,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他几乎是一路跑跳着走进三号楼的。

这是一个星期六,父亲晚上有演出。父亲是一个严谨了一辈子的演员。无论演过多少次的戏,上台之前,他总是要在家一遍,谁也不能干扰他。母亲看到方小慧回来喜出望外,接过儿子的衣服和挎包就开始问长问短。方小慧知道,母亲在家他是没法自由自在地上楼去找亦叶的。他一边敷衍着母亲,一边想着怎么能把母亲先给支走。

妈!我好久都没吃过鱼了!您今晚给做鱼吧!

现在都下午了!不知还有没有卖的。我这就去看看。

吴向芬从抽屉里找出鱼票。提着篮子出去了。

母亲一出门,方小慧就轻轻地往楼上走去。

从新元、美盼下乡算起,方小慧有半年没上过楼。方小慧刚一站定,迎面映入他眼帘的,是石家门上四道交叉贴着的E省省革委会石仲德专案组的血红色的封条。方小慧只觉得心一阵紧缩,老天爷保佑,幸好不是亦伯!方小慧对松园,甚至对三号楼发生的事都一无所知。他眼前浮现出两个月前亦叶忧伤不已,欲言又止的神色。我什么也没想,小慧哥!对我来说,最好的休息和最大的快乐,就是什么都不想!再说,想又有什么用呢?不明白的事想了还是不明白!

方小慧只觉得自己原本阳光灿烂的心情忽然间被一阵乌云搞得阴沉沉的了!他呆呆地站在楼梯口,忘了自己想干什么。柳妈却提着篮子,开门走出来。

啊!是方家的小慧哥回来了!好吧!她小慧哥!

啊!柳妈!您好!叶妹在家吗?

她中午本来回来了,这会儿不知怎么刚又出去了。您回头再上来,她一准在!我买了鱼头、豆腐,忘了买姜,还得去一趟菜市场。

柳妈下楼去了。方小慧重新回到家中。他从窗子里往外望着,没有看到亦叶。柳妈说她一会儿准在,方小慧想,最好能看着亦叶进来,再拉着她上外面说说话。方小慧开着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做着俯卧撑。做完了俯卧撑,没听到任何人进三号楼,方小慧在屋里毫无目标地转了一下,想起亦叶常常自己一个人跑到三柳湖畔去看书,呼吸新鲜空气。方小慧换了一双鞋,决定上湖边去看看。

那一天的上午,亦叶在校大批判组中整理和抄写完了稿件之后,已经十二点了。亦叶正打算回家,却在学校门口碰上了李洁。

李洁推着自行车刚出校门,回头看见亦叶也走出来,便停下来站着。

亦叶! 你下午有事吗?

没事,李队长!

亦叶以为李洁有什么别的东西要写要抄。

我想和你交心谈心,也就是谈谈话,能上你家去吗?

亦叶不安地抬起头,看了李洁一眼。

自从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有将近三年的功夫,除了要好的小学时代的同学,也就是江夏医学院的子弟外,亦叶从未邀请过任何别的人到家中去过。她自己也十分知趣,从不上别人家去。上次上李洁家去,那是校大批判组交的任务。可是现在,工宣队长要交心谈心,你总不能说不行吧!

我家,没住在医学院校园里。

亦叶答非所问地小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们班辅导员说了,你们家住在松园!我现在到厂部去办点事。下午一点半到两点吧,你别出去,在家等我,行吗?

行!

亦叶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

吃过午饭,亦叶心中越来越不安。

家里倒没有什么害怕工宣队长看见的东西。属于四旧的,几年前该砸的砸,该烧的烧。和哥哥、姐姐一起从图书馆偷的黑书,大部分被他们带下乡去了。剩下的几本,亦叶早换了封皮,藏在姥姥床下。但一想到李洁要来,亦叶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坐立不安。

对过石家的大门上,贴着四道盖着E省省革委会大印的封条。那四张封条鲜红鲜红的,红得像石仲德满床流淌着的鲜血。亦叶原本就有心动过速的毛病,她服用的抗哮喘病的药物,几乎全都有加快心律的副作用。自从石仲德夫妇畏罪自杀,石家大门变得血红之后,亦叶每天经过这里便心悸不止。渐渐地,她养成了习惯,上下楼前后,下意识地闭上眼。

这样前思后想,亦叶觉得无论如何得想法不让李洁到家里来。也就是说,避免让李洁进三号楼!

一点半刚到,亦叶背起自己的急救的小花包,走出了三号楼,在松园通往主街的小路上来回溜达。

两点差一刻,李洁骑着自行车过来,看到亦叶,便下来了。

你是怕我找不到你家,专门在这儿站着等我的吗?

不全是!我等您是想带您上松园后面的湖边去。我奶奶病了,家里乱糟糟的。湖边比家里安静,空气也好。

亦叶一边轻轻地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李洁一眼。还好,李洁是个挺随和的人,他没有坚持一定要上亦叶家去。

李洁跟在亦叶身后走,一边走,一边好奇地看着松园的那六栋楼房。

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听说过松园。那时这地方挺出名的,住的都是些三名三高的演员、画家、作家什么的。你不是说你爸、你妈是医生吗?你们家怎么住到松园来了?

松园住的,也不全是演员、画家、作家什么的!我们楼石伯家也不是……”

亦叶的身子震颤了一下,她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咬住嘴唇。

你说什么?

啊!我是说,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们家怎么会住到松园来了。我只知道,松园一盖好我们家就住在这儿。已经住了十几年了。

亦叶的心狂跳了一阵,总算又慢慢平静下来。

终于,走到了湖边亦叶习惯独自看书的那棵柳树下。

啊!松园后面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李洁伸出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而亦叶,却觉得这湖水,这空气,甚至这几棵柳树都远不如童年时代那般清新可爱了!文化大革命前,W市的市政管理局,每年都要派人来疏导湖水,给柳树和草坪剪枝、上肥。现在,一晃几年过去,没人管过这湖水、柳树和草坪。柳树显得苍老而憔悴;草坪上的草又黄又瘦;而湖水呢,亦叶简直觉得都有些微微发臭了!

人类一个个地在无法无天,大自然呢,当然只能自生自灭了!然而,要在松园以外的地方,找出一块比这湖边更好的所在,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亦叶在心中感慨着,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方小慧一路弹跳着小跑,刚走过松园后面的树丛,便看到了亦叶果然站立在柳树下面。

哈!

方小慧高兴地向空中跳了一下,正准备大声叫亦叶,却发现亦叶的身边,站着一个男的!

方小慧没有跑,也没有叫,他静静地向亦叶和那个男子站立的地方走过去。走到离他们最近的那棵柳树边,方小慧站住了。这时,如果亦叶和那个男子回过头,是能马上看到方小慧的。但他俩都没有回头。他俩面对着湖的方向站着。方小慧只能从侧面观察那个男子。那人个子不高不矮,结实匀称,穿着一身W市的街头举目皆是的那种帆布工作服。他正热烈而激动地向亦叶讲着些什么。亦叶全神贯注地听着。方小慧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他不愿走上前去打断他们的讲话,却又不愿离开这里。站在柳树下,方小慧能清楚地看到亦叶,看到亦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红扑扑的苹果脸和额前被微风吹起的短发,看到亦叶几年如一日没换过式样的白衬衣、蓝长裤和黑条绒布鞋。亦叶一直未抬眼望那个男子,她的眼时而注视着自己脚下的青草,时而注视着三柳湖遥远模糊的对岸。

方小慧在相邻的柳树下默默地站立着,亦叶和那个男子在另一棵柳树下热烈地谈着。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谈话仍然没有结束。方小慧突然间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地累,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比巡回演出了三个星期之后还要精疲力竭。他拖着两条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腿,头重脚轻地走回家。

回到家中,方小慧觉得自己真的病了,不仅胃疼,而且头疼,发冷。浑身没有一个地方舒服。他乏力地躺在床上,无可奈何地闭上眼,却又睡不着。眼前不断交替地出现着三柳湖畔站立着的亦叶,和亦叶身边那个肯定不是松园人的陌生男子。

亦叶!

聊了一阵天,李洁的脸色郑重起来,他看着亦叶,语气认真且严肃。亦叶收回了注视着远方的目光,她知道,李洁中午说的交心谈心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

校整团建团小组成立以来,收到了许多份入团申请书,我全都仔细地看了一遍。其中没有你的!整团建团小组的活动,你从来没有参加过。老团员的斗私批修,你也没去听过。是你根本就没有入团的愿望,还是你有什么其它方面的思想顾虑?

李洁的话简单明了,开门见山,使亦叶感到吃惊,也感到新鲜。原来他找我是要谈这件事啊!亦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心跳和呼吸立马平稳了许多。总算不是什么更严重的事!

亦叶!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是先进青年的群众组织。

群众组织属于亦叶知道的常用汉语词汇之一。不过,单从报纸上看,似乎是个贬义词。指的是像亦叶自己参加的红司新华工中总,或者小慧哥参加的那个三字兵那类后来称为派性的组织。要是没有那些群众组织多好!至少,小慧哥不至于负伤,受苦。但亦叶什么也没说,她抬起头,毫无表情地向三柳湖的彼岸看了看。

团的大门对先进青年来说,永远是敞开着的,李洁继续说着。共青团是党的助手,现在入团……就是为了将来入党做准备。这也是每一个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要走的必经之路,要为共产主义,时刻准备着。

李洁看了看亦叶,发现亦叶既没有兴奋,也没有激动,他心中不免有些吃惊了。

亦叶!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入团的愿望!说实话,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我一直在想法培养你,李洁毫不掩饰地说。整团建团小组收到了许多份入团申请书。和那些积极、主动要求进步,已经递交了入团申请书的师生,我这个当组长的还一次也没有谈过话。我一直在等你的申请书!我实在不相信,你会真的没有入团的愿望,亦叶!

亦叶抬起头,看到了李洁那双正直率地注视着她的,充满真诚和善意的眼睛,她张开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洁是共青团的老干部了。可是像亦叶这样的群众,说真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亦叶叹完了气,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真的不想入团,我也没法勉强你。因为入团首先需要的是本人的自愿申请!不过,亦叶!你还年轻,你还没有走上社会。将来有一天,走上社会,你会知道,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政治生命!好了!我也不多和你谈了。我比你年纪大,但在家,我最小。所以我这人没什么当大哥哥的风度。我也就不让你把我当大哥哥,只让你把我当一个朋友吧!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天来找你谈话,完全是为了你好!

李洁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算和亦叶告别了。

亦叶的心,却被李洁最后的几句话,深深地打动了,一股暖流传遍了她的全身。恍惚间,她几乎以为……那是从小慧哥嘴里吐出的话语!

李队长!亦叶终于开口了,并且完全放松了所有的革命警惕。我一直在真心地感激着您,感激着您对我的培养,您知道吗?要不是您,我这个父母都有问题的医学院子弟,哪能进校大批判组呀!我平时小心谨慎地做事,倒还不全是害怕我自己犯错误。我更害怕的是,自己一旦犯错误……会连累您。

亦叶几句感激的话语,却把李洁的心重重地震撼了。这哪像一个上初中一年级的孩子说的话!

湖边的空气比室内好多了,李洁却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我先向您汇报一下我的家庭吧!一旦开了口,亦叶不再紧张、拘束。我的大姐比我年长十八岁。解放前,她就入了团;我出生的时候,她就入了党。她学的流体力学专业和人造卫星有关。和她一起当研究生的另外四个同学,成绩都不如她好,但毕业以后都被送到苏联去留学。原因很简单,那四个同学,都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孩子!而我大姐不是!您说的政治生命的重要性,我从刚懂事的时候起就明白。只不过,政治生命这种东西,不像学习成绩,不是每个人都能争取得到的。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有政治生命;有的人可能争取一辈子,想得到也得不到。

你的父母,是真的都……”李洁顿了一下,害怕他的话语会刺伤这个心灵高度敏感的孩子,都有问题吗?

我不知道,李队长!在他们不幸犯下那些问题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亦叶突然觉得很累,呼吸不通畅。她从小花包里拿出两片药,含在舌头下面。我先跟您汇报一下我父亲的问题吧!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我父亲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到了清理阶级队伍的时候,我才发现,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根本就不是什么罪名,简直变成褒义词了!现在,我几乎每天都到牛鬼蛇神棚去看他。进门之前,我先要代他,也代我自己,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请罪。请罪时说的那些话,我还是……,还是不对您说的好,省得吓着您。

亦叶咬着嘴唇,低下头,她能听到李洁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

接着往下说吧,亦叶!

您要我说,我就说吧!我得说自己是帝国主义的特务,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漏网大右派,老反革命分子的狗崽子。两滴大大的泪珠涌出了眼眶,亦叶低下头,让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柳树下的草坪上。老半天,老半天,亦叶才算重新抬起了头。其实,李队长!您培养一个干部子弟或者工人子弟多省心!一培养,准能培养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您培养我,花费了您许多心血,还不准能培养成。就算培养成了,也不过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弄得不好,不定什么时候还会连累您自己。多不合算啊!

亦叶抬起头,睁大眼,深情地注视着李洁。李洁突然发现,亦叶竟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而他平时看到的,仅仅只是这个美丽的女孩子的智慧而已。

不过,李队长,您放心!我不会忘记您,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培养,不会忘记您今天对我所说的话!不管我将来能不能入团,能不能得到您所说的政治生命,我都会永远感激您的!您今天来找我谈话就是在培养我!我不会让您白来一趟。下个星期我就交给您一份入团申请书。我会在申请书中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揭发和批判我父母的罪行的。只不过……,如果我真的在申请书上写,我会坚决地和父母划清界限,选择革命道路一类的话,那我现在就告诉您,我是在欺骗您,欺骗党和人民,欺骗团组织!因为我根本不可能和我的父母划清界限。您的职业是工人,不是医生。您无法明白,我的身体有多差,我的病有多严重。我从来没想到过,我居然活到了十五岁!这十五年,我一直睡在我父母的卧室里。他们为了我几乎没睡过一夜完整的觉。我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发病,他们几乎每个夜里都要起来喂我吃药,给我打针。光是父母这十五年为我所花的药费,我姥姥说,就足够打一个跟我一般高的金人了!您想,我能和这个世上给了我生命,又一次次地挽救我的生命的人划清界限吗?

李洁呆呆地看着亦叶,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语。

亦叶觉得时间不早了。中午柳妈说了,晚上给她做豆腐鱼头汤。

李队长!今天是社会星期六,您一定还有好多学校和厂里的事要处理,我不多耽误您的宝贵时间,我送您回家吧!

李洁是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而来,却是满腹惆怅而去的。

倒是亦叶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心情比中午出家门时舒畅多了。

亦叶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香味,柳妈已经把豆腐鱼头汤烧好。柳妈一边把汤往碗里盛,一边问亦叶话。

叶妹!下午你是上你爸那儿去了?也没把你爸爱吃的腊肠带上。

我没上我爸那儿去,柳妈!

那你是上湖边去了?楼下方家哥哥没去找你?

啊!您说什么?您是说小慧哥回来了?

(未完待续)


老钱:小说连载《松园旧事》的开场白

第一卷《三柳湖畔》 简介
上一节:
蓝衣少女(2) - 《三柳湖畔》连载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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