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爷进城记—12

阅读模式 · 发表于 2010-11-25 09:25:59

几次回北京，到处是新建筑物，到处是陌生的人群。没人注意到一个半大老头在街上孤独地晃荡着。东单西单的匆匆人流谁会在乎谁呢？北京，对于我，本来是一个叫做家园的城市。虽然多年游荡在海外，生命的多一半远离那个叫做家园的地方，可是对于北京，从来就是不能忘怀，耿耿地惦念着北京。每天打开网页，总是先找先看北京的新闻。其他地方，发生天大的事情也不在乎。自然，这是人之常情。人成年之后，尤其岁数一把了，才越来越回忆儿时的一切，包括那长大的地方。回忆，是心理和身体老化的具体体现嘛。虽然，回到北京让我很高兴，那里有衰老的亲爱父母和情同手足（当然是手足了）的老姐，但是，每次回去走在大街上，我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陌生感觉，这地方，这城市，这人群，在远离我。我只是个路人，一个路过北京的外地人。我只是路过北京，就像我路过扭腰，东京等大城市一样。也就是说，对北京，那种家园的亲切感正在淡薄，那种认同，似乎也在云消雾散。

这种陌生感，应该是自然发生的。谁要是远离一个地方，多年在另一个地方生活，谁也会对原来那个叫做家园的地方逐渐淡薄，对新地方产生感觉。随着年龄增大，岁月流逝，原来那个家园城市变化大，回去不容易看见旧的建筑，老同学，街坊邻居等让人产生亲切感的环境了。自然就会产生陌生感。我如此，谁也如此。

这次回去，居然同三十多年没见面的中学同学见面了。联络上是很偶然的。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全国劳模，汽车工程师。名字和中学同学一样。上去一查，果然是同一个人。立刻找到他的联系方式，发个电信，就搞定了。从他那里再联络到其他同学下落。等见面时，大家唏嘘半天。少年时候的往事，让我们立刻没有拘谨了。还是叫着中学时代的外号，哈哈大笑。回忆起中学的荒唐事情，谁跟谁暗中相好，谁家的兄弟姐妹怎么了，等等。这次也越好，等我明年再回去时候，把健在的中学老师和有联系的二十来个同学邀请来，一起联欢。毕竟人生如白马过隙，短暂啊。再过几年，中学的老师们就会有不少人不在了。中学班里的同学们，也有三个不在了。

回来那天，母亲早早起床，要送我。被我阻止。母亲在我即将出门之前，抱着我嚎啕大哭。这让我感觉很不好。也许人老了，感情脆弱。也可能人老了，希望子女多在身边。人之常情吧。平日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在意的。联系到我自己，儿子上大学去外地了，我虽然电话里总要敲打他几句，可是心里很希望他常回来。总是殷勤地问，要不要给你买机票回来待几天。虽然每次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答应，还是要多问几次。那才叫明知故问呐。亲情，代代相传，上辈惦记着下辈，谁也不能免俗。下辈几乎个个像能飞的鸟儿，自己跑了，越远越好。他们才不在乎老鸟们的感觉呢。

在秃城住了许多年。现在对秃城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孩子在这里，心就在这里。也许以后自己在另外一个城市找到归宿，把那里当成家。只是，不管飘落在什么地方，北京，那曾经是我家的地方，即便我父母不在了，也会挂在心里，时不时地惦念一把，回去找找感觉，感悟一下什么叫历史的沧沧，也许会学着某个古人，悠然而泪下。
也许，若干年后，秃爷还在喘气的话，会在某个角落里继续怀念那个叫北京的地方。只是那时候，说起北京，就像说起扭腰那样，一副不干我事的吊样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