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实连载】（四十）仓惶匆忙辞家 何为劳教

憨妇888

这是一部自传体的纪实性作品，通过作者一生命运的升降沉浮丶贫富荣衰，展示了共和国一幅凝重的历史画卷，而这些与个人命运息息相关的故事，又莫不和时代的变迁连在一起。此书分五部：第一部《天翻地覆》；第二部《风波万里》；第三部《黑牢岁月》；第四部《冰山崩溃》；第五部《搏击商海》。全书共一百万字，以纪人纪事为主。书中人物均为真名，没有作任何回避，力求事件与细节的真实，同时也不回避自已人性上丑与恶的东西。本着对历史负责，让历史再现。

第一部《天翻地覆》


第十五章 劳教收容

“劳教”是反人道反法治的一大创造，开人类无需任何国家法律行为，仅凭单位头头一句话即可治人于死地。自此一个单位就是一个王国，一位领导就是一个皇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XX哪还有民主自由？

一、仓惶匆忙辞家
……

经过他一番细致的思想工作，我居然对自己的处分十分满意，认为只是暂时离开机关一年半戴，劳动锻炼一个时候便会回到报社重新拿起笔来写东西。所以，便高高兴兴地点点头说：“我接受组织处理，一定好好改造思想，争取早日回到报社。”阎凯主任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接着说：“现在就去会议室，开完会你就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报社派人送你去收容站。”

出得办公室，我跟着阎凯主任来到编辑部会议室。会议室里早已坐满了人，一双双不可明状的眼光向我投来，是惋惜、同情、怜恤，还是幸灾乐祸？说不清，看不明，反正机关经过这场运动后，人和人的关系变得深下可测。我像往常一样，缓步微笑地走进会议室，在一张设定的空椅上安祥地坐下来，接着阎凯代表报社党委宣读了我的处分决定。决定有三条：一，书写反党反社会主义作品《给团省委的一封信》和续篇《向党反映》《上北京》，影响很坏，流毒极广；二，支持流沙河大毒草《草木篇》，并与石天河、邱原、茜子、瑤攀、储一天等人结成“七人反党小集团”；三，在运动中态度恶劣，拒不认罪，坚持反动立场等。宣读完毕也不征求谁的意见，在座的人们报以一阵热烈鼓掌表示拥护。会后，去食堂吃报社最后一餐饭，那天中午菜饭特别好，有昙子肉、红烧肉、宫保鸡丁，可我仍很节省，只花一毛钱买了两个稍晕和二两粮的米饭后，把余剩的饭菜票退成钱粮拿回家交给了妻子。如果早知道劳教吃不饱，我定会全买成馒头至少饱胀一顿，后来悔了好久好久。

吃完饭，报社除人事保卫科的老傅外，另增加了一个给张烈夫总编开车的崔司机，护送“保卫”我一同回家。这个崔司机是部队转业军人，任务是开车，我一次去外地采访也坐过他的车，服务十分殷勤，自始至终一付笑脸，生怕得罪我而丢了饭碗。现在革命立场陡然坚定，自我一成为右派后不论在何处见着我都鼓着双牛眼晴，恨不砍我三刀方解胸中之恨。现在他奉命送我去劳教场所，更显得立场坚定几乎是步步紧贴，惟恐我跑了似的。回到家妻己在屋里等候，想毕是组织上已告知了她，眼晴红红地抱着还有七天才满一岁的女儿。女儿不知爸爸即将走入地狱，仍然欢欢蹦蹦吐词不清地叫着“爸爸抱，爸爸抱。”我从妻手中接过孩子，无言黙黙长吻，凄然一笑，似向女儿又像面对妻子说：“放心，我会好好改造思想，很快会回来，短三月长半年。”妻无语，一脸愁云，无法释去压在心里的石头，紧紧攥着我的手不忍离去。

生离死别乃人世间最大的悲苦，何况年少夫妻外加幼女咿呀，更频添离愁千层，别绪万端。女人谁不为自已丈夫担忧，而此时我安慰她的最好办法就是紧紧一抱，热热一吻，我欲掩上房门，那押送我的崔姓司机却双手叉腰站在门边一动不动，还恶狠狠地说一句：“关门干啥？”我也不客气地回一句：“干啥？两个月没在一起了，想吻吻她。”妻白我一眼，显得很不好意思，忙用话岔开说：“你要带些什么，？我给你收拾。”我瞪了这个混帐一眼，心里骂道：“狗仗人势，欺老子太过份了”只好故意提高嗓门，既是说给妻听也是说给押送的人听：“不是去了就不回来，阎主任说劳教是公民，有选举权，改造好了还可以回报社工作。” 这招还灵，不但崔司机泄了气，妻脸上也绽出了笑，他不再贴门站着。我把行李捆扎好，再在挎包里装上不少书，然后摸出衣兜里钱粮和解下腕上罗马进手表，交在妻子手里说：“这些东西全留在家里，万一缺钱卖了就是，回来再买。”妻推回我的手道：“带上吧，你不是说短三个月长半年吗，怎么会差钱去卖东西呢？放心，你走时家是什么样，回来家还是什么样。”虽如此说，我还是把东西留给了她。

正说着，继母买菜回到家，放下菜篮即生火做饭。我向她说： “婶婶，饭不吃了，你抱上琦儿，我要和俊华说几句话。”继母知趣地抱走孩子，我再次关上房门上了闩，一把抱住妻不停地狂吻。妻胆怯地望着门外，生怕押送者再次推开房门，一边害羞地说：“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我道：“怎么不想，两个月了，你怕什么，他再敢来推老子就骂。”妻顺从地倒在床上让我抚爱。之后，我打开房门，扛上行李，十分愜意地向着两位押送者说：“走吧，辛苦你们了。”此情此景我在一首诗中写道：

母伴征程妻送行，简装负荷步履轻。
无言胜有千万语，微笑却见泪水盈。
最是凄切情深处，怀里娇儿咿呀声。
强忍辛酸扬长去，隔街尤听叫我名。

二、何谓劳动教养

1957年毛主席巧施“引蛇出洞”的“阳谋”奸计，以号召知识分子帮助共产党“整风”提意见的手段，在全国各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大抓“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据有关统计表明，从1957年6月到1957年7月末，全国就已经抓出四十多万右派分子，随着运动不断升级和伟人突发奇思的指示以及性质的不断变化，右派已从人民内部矛盾变成敌我矛盾，已从革命派变成反动派。既然如此，这些被戴上右派铁帽的“反动派”，必然要从革命阵营中清洗出去。去哪里呢？逮捕法办投入监狱，于情理不服，因为中国法律历来无一条因言治罪的条款，何况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还明文写道“公民有言论、结社、集会的自由”。这些人绝大部分是知识分子，其中不少人为党夺取政权流过血、卖过命应是有功之臣，有的还是有影响、有地位的，何况他们的“落网” 是响应领柚的“伟大号召”，不处理吧运动就白搞了。今后便再难以管住他们的嘴巴，那党组织还有什么威信？

毛主席身边有的是文胆，有的是谋士，很快为他设计出了一套惩治右派两全齐美又万无一失的良策方案，这就是所谓的“劳动教养”。“劳动教养”就是不通过任何法定程序和法律手段，只需单位党委的一个决定就把你一切自由与生存权利剥夺个精光，让你干着比劳改犯人还苦还累的活儿，过着比地主长工还饥还饿的日子，这就是二十世纪中国绝大部分中青年知识分子的苦难命运，自此造就了许许多多惨绝人寰的悲剧！

为了弄清什么是“劳动教养问题”，我在进入劳教收容站后曾把１９５７年８月１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七十八次会议批准的１９５７年８月３日国务院公布的“关于劳动教养问题的决定” 反反复复地读了十多遍和研究了十多遍，才发现这部X法是专为我们右派而设置的，现将全文引述如下：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一百条的规定，为了把游手好闲、违反法纪、不务正业的有劳动力的人，改造成为自食其力的新人；为了进一步维护公共秩序，有利于社会主义建设，对于劳动教养问题，作如下决定：

一、对于下列几种人应当加以收容实行劳动教养：

（１）不务正业，有流氓行为或者有不追究刑事责任的盗窃、诈骗等行为，违反治安管理，屡教不改的；

（２）罪行轻微，不追究刑事责任的反革命分子、反社会主义的反动分子，受到机关、团体、企业、学校等单位的开除处分，无生活出路的；

（３）机关、团体、企业、学校等单位内，有劳动力，但长期拒绝劳动者破坏纪律、妨害公共秩序，受到开除处分，无生活出路的；

（４）不服从工作的分配和就业转业的安置，或者不接受从事劳动生产的劝导，不断地无理取闹、妨害公务、屡教不改的。

二、劳动教养，是对于被劳动教养的人实行强制性教育改造的一种措施，也是对他们安置就业的一种办法。

对于被劳动教养的人，应当按照其劳动成果发给适当的工资；并且可以酌量扣出其一部分工资，作为其家属赡养费或者本人安家立业的储备金。

被劳动教养的人，在劳动教养期间，必须遵守劳动教养机关规定的纪律，违反纪律的，应当受到行政处分，违法犯罪的，应当依法处理。

在教育管理方面，应当采用劳动生产和政治教育相结合的方针，并且规定他们必须遵守的纪律和制度，帮助他们建立爱国守法和劳动光荣的观念，学习劳动生产的技术，养成爱好劳动的习惯，使他们成为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三、需要实行劳动教养的人，由民政、公安部门，所在机关、团体、企业、学校等单位，或者家长、监护人提出申请，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委员会或者它们委托的机关批准。

四、被劳动教养的人，在劳动教养期间，表现良好而有就业条件的，经劳动教养机关批准，可以另行就业；原送请劳动教养的单位、家长、监护人请求领回自行负责管教的，劳动教养机关也可以酌请批准。

五、劳动教养机关，在省、自治区、直辖市一级建立或者经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委员会批准建立。劳动教养机关的工作，由民政、公安部门共同负责领导和管理。”

这里的第一条“对于下列几种人应当加以收容实行劳动教养”，其中二、三、四欵都是对准右派的，它款款兑现，字字落实，可是在第二条“劳动教养，是对于被劳动教养的人实行强制性教育改造的一种措施，也是对他们安置就业的一种办法”五个条款中，却欵款虚拟字字XX。不难看出...从发动反右到对右派的处理，全是一个一个的XX，也是今日中国社会不讲诚信的根本原因。既然XX在骗人，国家XX在骗人，为什么人民群众还要去讲诚信？翻遍中外历史，全世界最不讲诚信的.....。所以右派劳教的命运比任何国家犯人的命运还悲惨，还凄凉，还暴烈。

这部“XX”至今还.....。.....。.....，.....不顺眼的分子不经过任何司法程序，便能送进.....。再看，1954年全国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所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写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上一律平等。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等自由”。可.....。

历史上任何政党都不应具备直接给处分非党公民的权力和职能。政党的信仰、主张、纲领和方针、政策、策略，不是通过党的直接执政，而是通过全体党员的共同努力和辛勤工作来实施的。即使公民犯了罪错只能由政府职能部门依法查处，....。对右派分子开除公职送“劳动教养”处理，所以是违宪违法，.....。.....。可是直到今天，.....，这到底是为什么？是坚持走XXXX的老路，还是轻车熟路准备再来一次！我们不禁要问：“XX何时休？XXXX何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