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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五十七)中队第一次批判斗争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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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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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5 23:40: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章作者:铁流
这是一部自传体的纪实性作品,通过作者一生命运的升降沉浮丶贫富荣衰,展示了共和国一幅凝重的历史画卷,而这些与个人命运息息相关的故事,又莫不和时代的变迁连在一起。此书分五部:第一部《天翻地覆》;第二部《风波万里》;第三部《黑牢岁月》;第四部《冰山崩溃》;第五部《搏击商海》。全书共一百万字,以纪人纪事为主。书中人物均为真名,没有作任何回避,力求事件与细节的真实,同时也不回避自已人性上丑与恶的东西。本着对历史负责,让历史再现。

第一部《天翻地覆》

第十八章,“415”屠场

亷价的劳动力,亷价的生命,这些生命的活与死既不属于自已掌控,更不归上帝管辖,仅仅是一批无知识、无文化、地位极其卑微的冷血恶吏。他们自卑,生恐别人看不起;他们空虚,肚里没点东西,故只能用作恶来打发日子,以表示自己“立场坚定” ,步步高升。

三、 短暂的畅意舒心

我们这些“教民”多是49年后参加工作的干部,大部分人是读过几天书的知识分子,根本不懂得开山放炮,架桥铺路的技术活儿,唯一本钱是年轻力壮,有点气力。按理说,筑路支队应对我们进行专业技术培训,至少学习七天半月的筑路知识。可没门,一来就得上“火线”。而开凿隧道技术上又要求十分严格,工序分为削边坡、凿坑道、打扩大、架厢、浇托樑、发旋等,稍不注意就会发生工伤,不是断腿断臂,就是死人。

削边坡,就是在隧道确定的入口处,要从一两百米的山崖上往下削成一个斜坡排除一切障碍物,然后再组织成四个班(每班6个小时),挥动炮钎、铁锤,在坚硬的岩石上,按指定的位置与方向打出一个个的炮眼,再填上炸药、雷管进行爆炸。紧接着是清理危石、出渣,一环扣一环,环环相连,一点也不能马虎。我们小组十二人,接年龄和自身劳动情况分派,一是扶钎挥錘打掘进,二是清理出渣干杂活,我是强劳动力屬于扶钎挥錘打掘进的壮劳动力。每干四个班倒一次斑,每班6个小时,三天上四斑,故睡觉不定时。在倒班有1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是事务长派去挑粮、挑菜,便是生产吳干事叫去运送坑木和下河扛水泥,总之,得不到好好的休息。我和李康不参加这些工派劳动,负责办中队墙报,一月一期到还划算。在其它人的眼里办墙报是“安胎”活路,属于干部相信的人,一般人不敢与我们说什么,防备打小报告,其实李康和我是坦坦君子不喑此道。办墙报的地方在彭老乡他们那间称着堂屋的草房里,人熟了出工也不锁门让我们在哪里折腾。李康和我总是各人泡一盅茶边写东西边聊天,他老是说他当年在重庆当记者的风光以及见到毛主席和周总理的情况,我却谈恋爱过程。中队部王管教经常跑来和我们聊天,有次把喜滋滋地他写的一首情诗来给李康看,别字连篇狗屁不通,李康笑着恭维说:“好诗!好诗!很有水平。”他走后我私下问道:“肉麻低级,看就心烦。”李康说: “管它的,恭维又不花钱,你我过去在上面吃了亏,还不吸取教训么?”是啊,我怎么老变不乖?此后,老见王管教陪着新调来的女颜干事在各处检查生产,再不几天又发现生产吴老远远地跟在他(她)们后面,三人像在演一台戏。

当掘进凿到50米便增班打扩大。所谓扩大,就是把坑道扩成隧道要求的宽度后,再打托樑,在托樑上再架上拱木砌上条石,称为发旋。掘道越深,空气越来越不好,不但工作面窄,主要是放炮后的磺烟散不出。磺烟含着恶臭的硫磺味,闻不到一会儿就会使人翻肠倒肚的呕吐。大家为了立功,争取早日摘帽解教,一上班就脱光衣服挥着大錘拼命干,尽管汗流如雨,累得喘不过气,由于有希望存在,便把一切困难都置之度外。……

有责任才有情感,有情感才有希望。希望什么?争取早日回到机关重操记者生涯,为党为人民写出好的作品。每天劳动下来尽管很累很累,但吃得饱,主食是包谷沙沙,每周可吃上两餐白米饭,一月还能吃上两次咸肉,每次约半斤。这咸肉是几年前供销社的库存物资,现在用上了派场;菜是云南昭通地区那种特有的黑大头菜,看去像酱箩卜,吃在嘴里香脆,用它来伴包谷沙沙饭到很适合。每月五十三斤饭票由自已撑握,每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常还有节余,多的随便吃。队里再没有盗窃事情发生,吃的东西乱扔无人要,近似有路不失遗的境界。此时大家一有时间就学习,自觉不断地向干部写思想改造汇报,痛批有过的“反党反社会主义”思想。我只要有丁点时间就拼命读书,读中国的、外囯的,古代的、近代的,并写下大量读书笔记,对回归 “党的怀抱”没有任何怀疑。其它人也和我一样活得充实开心,并纵情谈论人生与今后的打算,没有什么压力与负担,这就是我们右派初投入改造又在吃得饱的情况下的心情。但这个心情为后来的再次饥饿与漫长无边的劳役拆磨彻底摧毁,有的甚至走上反抗者的不归之路,这是谁之罪呢?

四、中队第一次批判斗争大会

不久,中队王管教和颜干事不正当男女关系事情爆露,是生产吴抓的现场。于是,王弄到支队去反省交待检查,颜降为一家劳改医院的护士,不久就含羞服毒自杀了。原来颜的老公是厅里一个小科长,在“整风”中划成了右派,也是开除公职送到一个劳改农场去劳教,她便属于右派家属下放到这里来当干事。巧好王管教没有老婆,干柴烈火两人就胶上了,因行事不密被吃醋的生产吴发现,一晚两人正在作爱被抓住。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处分未免重了一点。

新来的管教姓刘,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他个儿清瘦高长,脸颊阴森尖削,两个眼睛儿冷光射人,说话有板有眼,像个训练有素的克格勃。他特别注意大家言行与思想动态,每隔两三天开次中队大会,总是号召大家要走社会主义道路,靠拢党和政府,积极检举揭发坏人坏事,还要我们墙报组配合。很快大家脸上笑容少了,三三俩俩瞎侃的事没有了,咬笔头写检举的人多起来。

组里那个当过远征军的黄同学,对他的讲话极不以为然,多次在人前人后说:“老子又不是吓大的,还怕吗?人家修铁路工人六七十元一个月,我们它妈的才几钱,不是剥削是什么?”这样的“反改造言行”我不汇报总有人汇报。一天,在下面那个空工棚他向我説:“家门(我俩一个姓,故称家门),你认为这个熔炉会把人改造好吗?”

我心里感到奇怪,怎么会提出这个问题问,便不太肯定地道:“会吧。”他笑笑说:“根本不可能,至少我不可能。”我怔怔地望着他:“为什么?”

他瘦瘦地脸颊上满是人生岁月留下的皱纹,有过军旅生活的他不论任何时候都直挺着腰板。他想也不想地说:“不为什么!我在想我们怎么成了废钢废鉄,到底犯了什么罪错?要剥夺自由,送来这里冶炼,凭的是哪条法律?你的毒草是他们刋物发表的,我的发言是他们动员的。要说有错、有罪是他们在先,世界的事总得讲个理,现在共产党一点理也不讲,凭的什么?不就是手里有枪杆子。枪杆子能改造人吗?除非死了差不多。”

他的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我简直无法驳斥,但不敢苟同,只有好言相劝道:“家门,这儿是专政机关,明知鸡蛋碰不过石头,又何必硬去碰呢?何况劳教时间又不长,俗话说‘忍得一日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他听后,冷冷嘿嘿地一笑道:“你说劳教时间不长,是一厢情愿啊!既不长,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写在纸上,不写出来就说明有鬼,共产党从来是说话不算话。抗美援朝时,我们有个团被美国鬼子包围了,只好投降当俘虏,后遣返战虏,有的怕回去脱不了手,便不愿回国,师里派出宣传队天天来动员,还说你们为革命受了苦,党和毛主席天天想念你们。最后连哄带骗把他们接回国,不出半年这些战俘判刑的判刑,劳改的劳改,还骂别人是叛徒,没有民族气节。我看,我们现在的命运和战俘差不多,你说能改造好吗?反正我一个人绝对不会去相信那些鬼话,劳动上更不会出力。”

我是小组学习纪录、中队墙报负责人,天天想着改造好回家,想去检举吧觉得对不起朋友,不捡举吧会影响自己,想去想来最好不再接近为好。没两天刘管教把我叫去问,开始我不承认,他却一清二楚我们的谈话内容,并厉声批评道:“黄泽荣,你不要辜负党和政府对你的希望,不要掉进反改造的泥潭,下去立刻把他的反改造言行写出来交到队部。”我不敢反抗,喏喏应声。

经过刘管教的精心布置和动员,斗争批判黄的斗争大会三天后的休息时间在下面空工棚拉开,我是第一个揭发批判他的发言人,接着是那个姓卢的重庆调干生。他成竹在胸地站在人前,翻开记流帐的笔记本,把黄到黄桷槽三个月所说的“反改造言行”,一笔一笔有时间有地点有谁在场,说过一清二楚。接着又有好几个发言,黄大包大搅但拒不检查认错,一连开了三天,他也强不低头,后送到严管队严管。不久听说他在一次强行劳动中,从百米高的山坡纵身往岩下跳,大呼:“不愿折磨活,宁愿自由死!”当场被砸得血肉横飞,脑浆崩裂。

医务室卫生员叫张麒林,新都人,原是华西大学高材生,和我很要好,年龄相近,有点惺惺惜惺惺。他生性直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鸣放”中竟公开然向学校党委写万言书,提出一系列政治观点:第一,不认同胡风先是反革命,认为这是一个千古奇冤;第二,认为“对私造”是错误的作法,侵犯了私有财产;第三,共产党限制言论自由,不准私人办刋办报;第四,党委管事太多,学校应由懂教育的专家管理,而不是工农出身的外行。当然是百分之百的极右,开除学藉送来强制劳教,尽管当上了“吃安胎”(指最轻松自由的活儿)的卫生员,但秉性难移,不断向家里写信发洩不满。这些不满言论全被记录在案,有天刘管教突然在小范围内召开一个小型批判座谈会,只听他讲“现在中队一些人思想很混乱,认为劳教遥遥无期,改造没有前途;又说我们共产党整风是专整知识分子,先前动员别人鸣放,结果说了心里话又被打成右派,不是言者无罪,是言者有罪”。开始大家都蒙在鼓里,你望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指何人。待座谈会开了三个下午后,他才点出张麒林的名字。大家惊了,才知道来往的信件全在他眼睛的监控之下,自此写信再不敢放肆。不几天张被调回支队医院,换了另一个卫生员,此后我再未见面,有说他判了刑,有说他死了,但没人敢去问刘管教。经过这几挡事,中队空气越来越紧张,大家不敢再乱说话,乱写信,自此靠拢政府的人越来越多,各处都是写检举的人,似乎每个角落,每个空隙都有眼晴和耳杂。我却快活不起来,心里重沉沉地觉得当了王连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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