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他乡之遇（17）

胖胖168

第二天起床后，没有人提到楼下的歌声人声脚步声，我意识到这些画外音，只不过是沈军和小韩生活中不值得一提的动静，就权当没有这回事。可是那动人的歌声，却深深地印入脑海，挥之不去，成为我梦里他乡的生活中，最真实永久的一份纪念。

我们去当地菜市场买了菜和肉，沈军把肉炖上后，我看着小韩猛张飞般混乱的头发，就建议我给他理发，小田给沈军理发。小田的母亲是一名理发师，因为这个缘由，我认为她比我更会剪发，所以不敢毛遂自荐，拿沈军的脑袋开练。小韩就无所谓了，剪好剪坏，我一走了之，用不了多久，他就又可以猛张飞而无伤大雅。我给他剪的头，显然好的超出他的想象，他满脸笑容，更加精神抖擞。小韩的脸部轮廓出来后，我发现这小伙子实际上蛮耐看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傲气，势不可挡。在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的环境中长大，他不屑一顾的神情，一定给他带来不少非议和嫉妒，我对他充满好奇。不过，还没等我发问，他就自告奋勇地把他的十八般武艺，一股脑地向我抖露出来。   

小韩在高二的时候，迷上金庸的武侠小说，每天到书摊上借书读，根本没心思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从前几名落到班上的最后一名。有一次在课堂上，他闷着头，一声不响地偷看书桌下的小说，不成想任课老师早就有所发现。老师一怒之下，不但没收了整套书，还把书全部撕毁，以警世人。小韩痛不欲生，想办法弄了一笔钱，赔偿书摊老板。他后来认识了未来的夫人，在上高三之前的暑假，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好好学习，他将永无出头之日。他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把拉下的数学课本从头到尾地通读了一遍，开学之后，成绩扶摇直上，再次成为班上的尖子，并顺利地考上名牌大学。

他向我展示美国大部头的数学书，说这样的一本书，他一个晚上就可以啃出来，绝对是小菜一碟。我看着他，想象着自己读这类书时，必睡无疑，就是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也不可能啃出来，只好慨叹造物主是多么的神奇，让我们每个人都如此不同。小韩是我来美国后认识的第一位湖北人，如果说沈军小田的智商，让我佩服的话，小韩的聪颖，绝对让人望而止步。在众多的中国人中，尤其是成绩卓群的留学生中，小韩挡不住的锋芒，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

D大比C大名气大，它的橄榄球队在美国高校里，更是享誉盛名。D大的体育馆里，可以看到不远处校园区图书馆的Jesus雕像，对着体育馆的大草坪，所以这幅雕像又有Touchdown, Jesus 之称。我和小田到达D大的第二天，有一场盛大的橄榄球比赛，校园区附近的体育馆，人山人海，乐队敲锣打鼓地周游体育馆外一圈后，盛装入场。沈军来美国不久，在电视上看橄榄球比赛，酷爱体育的他，一下子搞明白了橄榄球的规则后，成为铁杆球迷，每场比赛必看。我们四人站在体育馆外，沈军问我们要不要去看比赛，很显然他非常想亲临现场，一睹为快，可是小田不想看，最后我们四人只好离开了热闹非凡的体育馆，到校园区照了几张相。

D大的资金，来源于宗教资助，教堂是校园里最雄伟的建筑之一。沈军的学长老吴新近受洗，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频频互动，要把沈军和小韩全都拉至名下，受洗当上帝的选民。沈军做事严肃认真，懂人情世故，从不当面拒绝老吴，偶尔也跟着老吴去教堂里听讲，骨子里却全然没有信仰的可能。小韩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老吴对他入不入教会，并不十分上心，但是对沈军，却是满腔热情。现在沈军的队伍，因为小田和我的加盟，一下子壮大了两倍，老吴当然要把我们弄到他所归属的教堂里，聆听上帝的声音。

按照预先安排好的计划，我们第二天上午去教堂听祷告，看受洗。一位当地华人医生当中英文翻译，他来自台湾，语言天分极高，中英文吐字都非常清楚到位，我看着他在台上出色的翻译，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要是把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位老总搬到台上，一个有神论者，一个无神论者，来一番论辩，我认为老总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让华人医生，无言以对。论理论据的阐述，可以差强人意，也可以逻辑严密，就看你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引导听众。

受洗人中有一个中国女孩，招人耳目。她是沈军和小田的同班同学，早两年来美国留学。在中国读本科的时候，她不小心怀孕，之后同男友分手，双方写了检讨书后，学校保留学籍。她是本科班里的公主，男同学们看见她，总是趋之若鹜的神态，觉得她温柔美丽，有女人味，是男孩子们永恒的话题。她和老吴好象在谈恋爱，但是一直也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这么若即若离地牵着一条线。

小田向我描述她的情况时，发现我的观点独特，不但没有痛批那个女孩，反倒认为我们那一代大学生，所受的管制有一定的偏颇。比如说，不成文的规定是不准谈恋爱，如果谈了恋爱的话，即使没上黑名单，也多半会被学校当成某种样板，在毕业分配时一个分东，一个分西，明摆着棒打鸳鸯散，要是不但谈了恋爱，还不小心发现了贼地方，怀上孩子，那麻烦可就大了，开除学籍几乎是唯一的结局。

很显然，小田班上的女孩非常幸运，有四通八达的父母，保住了学籍，但是打掉的孩子呢？我们所处的生活环境，直接决定了我们的选择。选择是什么呢？就是没有选择，别人或者别人的唾沫星子说了算，包括最私人的话题和决定。我为我们在无知中失去的孩子，痛心疾首。在人人喊打，不把胎儿当回事的意外怀孕的处理过程中，中国失掉的栋梁之材，无法量估。我带着这样的心情，看见女孩面无表情地让牧师把她的头浸入圣水里，受洗后，脚步翩翩地归属到受洗人的队列中，等待大家的祝福。

浮子

连续剧开播,现抢个沙发,回头慢慢品尝.呵呵

湖畔居士

     坐板凳听。

weiqi

80年代末，大学对谈恋爱现象管制很严，还敢怀孕，在我们那里肯定被贴公告开除了。
高中的一位女同学就是这样快毕业了还被从武汉大学退回来，后来到一大商场当营业员，老同学们躲得远远的，对她指指点点。

胖胖168

引用第3楼weiqi于2011-10-13 10:11发表的 :
80年代末，大学对谈恋爱现象管制很严，还敢怀孕，在我们那里肯定被贴公告开除了。
高中的一位女同学就是这样快毕业了还被从武汉大学退回来，后来到一大商场当营业员，老同学们躲得远远的，对她指指点点。

真是悲剧。事情已经发生了，学校应该做的，是怎样把这个问题圆满解决，开除学籍，毁掉的是一个人的一生。 还有，我们成长的环境，什么时候教过避孕常识？受害的都是女生。人真是可悲，从出生开始。

weiqi

引用第4楼胖胖168于2011-10-13 10:29发表的  :

真是悲剧。事情已经发生了，学校应该做的，是怎样把这个问题圆满解决，开除学籍，毁掉的是一个人的一生。 还有，我们成长的环境，什么时候教过避孕常识？受害的都是女生。人真是可悲，从出生开始。

那些在学校搞政工的，碰到这种事情特别兴奋，处理的时候特别来劲。
大家看公告时也莫名兴奋，不少人还暗暗叫好呢。

weiqi

引用第5楼詩酒年華于2011-10-13 10:36发表的  :
"他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把拉下的数学课本从头到尾地通读了一遍，开学之后，成绩扶摇直上，再次成为班上的尖子，并顺利地考上名牌大学"
才一个通宵，厉害，有凤雏遗风。

胖胖别听他吹牛。
叫他花一个通宵，读一本围棋书，然后和我们棋协的任何一位下一盘棋看看。

BlueSky

引用第7楼weiqi于2011-10-13 10:44发表的 :
胖胖别听他吹牛。
叫他花一个通宵，读一本围棋书，然后和我们棋协的任何一位下一盘棋看看。

这个主意好，呵呵！就让他先和我家小虾米下一盘。

胖胖168

引用第8楼BlueSky于2011-10-13 11:29发表的 :

这个主意好，呵呵！就让他先和我家小虾米下一盘。

weiqi和BlueSky出的招够狠，不过此题无解。后面两章会提到我和小韩的告别。

谢谢浮子和居士长此以往的鼓励。诗酒好久不见，欢迎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