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他乡之遇（21）

胖胖168 · 发表于 2011-10-24 08:24:18

小田的转学申请办下来了，她告诉我她将在十二月中旬离开，给我找了一个室友，她的一位中国女同学，也在读博士，女同学会在一月初搬过来，她把床垫子留给她用。小田给我开了十二月份的房费，给了足月的钱，我说你只住十几天，应该只付十天的房费。她执意不肯，说她去D大，拿更高的奖学金，和沈军住在一起，租房费用减半，她给我的生活造成了不便，付足月的房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把家什收拾了一下，把从垃圾箱附近收罗来的一个黑色小桌子送我，小桌子东摇西晃，上面的桌板总是莫名其妙地同下面的桌腿脱节，我很快就掌握了修理它的诀窍，觉得这张桌子好极了，我和小田废物利用，给地球节约了资源。楼下的一台9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她也送给了我。我没有时间看电视，不过这个寒假，这台电视，没准就能派上用场，可以排遣我一人独居一房的寂寞。

我对C大垃圾箱的行情，已经有所知晓。扔进垃圾箱里的东西，我们看不见，是真正的垃圾和破烂，放在外面过道上的大件家具，是供人随意认领的，这对我而言，是不可言说的神奇。在中国的时候，我只记得楼下有收破烂的，骑着架子车穿破衣烂衫的掌车人，总是高喊着一句调门，收破烂儿了，就有邻里跑出门外，把不用的老旧衣物，玻璃瓶子，和小件家具卖给收破烂的人。在C大随处可见的大件家具，在中国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在路旁见过。有了这样的见识后，我曾在过道上拉回院子里一个巨大的铁床架，上面可以放床垫，隔潮。我搬不动这个大铁家伙，就让李扬和张育年在放学后的下午，跟着我回家，把这个铁架子搬进我的卧室。

小田走的那一天，我没有送行，而是起了个大早，在七点钟准时赶到学校房管部报道，加入寒假打工的行列，清理学校住房。寒假一到，很多学生毕业，退了房子后，房管部要清理干净后，才能把住房再出租出去。按照美国劳工法，学校付我们每小时5.5美元的最低薪水，一天下来，我可以挣四十四美元，一周就是二百二十美元，这对我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大大缓解我支付学费的压力。我在调度间里还看见了张育年，李扬，和另外几个中国留学生。

两个白人老太太当家，她们把我们新手分成四个人一组，开车领到不同的房子里后，非常熟练地教我们怎样清洗水池，地板，卫生间。最难收拾的大件，是烤箱，里面油脂麻花的，要喷一种刺鼻的化学药剂，停留一定时间后，再用刀刮。我很快就学会了使用漂白粉，发现它的效果奇佳。在暗淡污浊的不锈钢水池子里，干撒一些漂白粉，再在绿色的抹布上稍微沾点水，使劲揉搓，然后打开水龙头，清洗一遍，水池子就焕然一新。漂白粉还可以用来清洗卫生间，但是有了霉黑印迹的瓷砖缝隙，要喷化学药剂，停留一定时间后，再用力搓磨。

我基本上总是同李扬和张育年在一个小组，我们干活的间隙就天南海北地聊，把李扬大伯的家事聊了个里出外进，把他的生辰八字也理了又理，李扬丝毫没有被我们的问话闹烦心，总是不厌其烦地讲他在台湾的事情，来娱乐大家。李扬在台湾是学计算机的，工作以后，是软件工程师，我们非常吃惊他没有去读计算机，而是跑到商学院来读MBA。他解释来解释去，也解释不清楚，估计MBA是一个大方向，一个人总不能永远站在编程的第一线工作，有点管理概念，对今后升职更为有利。他太太是学计算机信息系统管理的，留在台湾，马上会来C大看他。

Black拒签后，决定先在国内申请美国学校，拿到奖学金后，再在七八月份的时候，去美国使馆签证。公司是回不去了，既然当初义无反顾地辞职，现在也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他成了无业游民，住在母亲家里，度日如年。无所事事之中，陪着母亲烙烙馅饼，做饭的技艺大涨。他同时把阿里巴巴的歌词改了两个字，无聊的时候，唱上两句，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待业的青年，倒也有点黑色讽刺的意味。

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低谷，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搞不清楚是否因为我先来美国，而断送了Black的前程。签证拒签的几率，完全取决于签证官的主观判断，来美国读书的中国人，谁没有移民倾向？为什么偏偏让Black成为浪尖刀口上的人？想来想去，结论只有一个，我拿半奖，在数不胜数的拿全奖的中国人中，我们是二等公民，Black拿着我的申请材料去办探亲，无异于自投罗网。天网恢恢，这盘棋，他输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