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他乡之遇（24）

胖胖168 · 发表于 2011-11-3 11:19:52

刘青成为我的室友后，我的家渐渐地有了家样。晓茹和刘青不知从哪里搞来一个棕色的大沙发，放在大厅东侧，坐在沙发上，可以看见落地窗外的大片绿草坪，和草坪周围的连体房。刘青对小田的九寸黑白电视毫不感冒，就去沃马特花了三百美元，抱回来一个二十九英寸的飞利浦大彩电，算是她在美国大手笔购置的第一件家电。想到我和Black结婚后，曾经花了八千多人民币，一千美元左右，搬回家一台同样大小的日本索尼彩电，我就非常惊奇，美国的电器，为什么比中国的便宜那么多。

刘青每个周六的上午大扫除，她从沃马特花两美元买了一个长柄塑料扫帚，把小田留下来的扫帚和簸箕当最后收尾的工具，并从楼上开始扫地，一直扫到楼下大厅，边扫地边同我聊天，说她父亲爱干净，总是收拾家，等她可以帮忙后，每次扫完地，父亲审查一番后，总会指着水泥地说，你忘了扫这根头发。她说她每次都气得要命，出力不讨好，边说边拿了麻布，开始擦木楼梯的扶手和犄角旮旯里的浮尘。我这个楼主，从来没有主动收拾过家，得过且过，无形中把大扫除的责任，全部推卸到刘青的头上，也因此感到很过意不去，就尽量在她忙活的时候，见缝插针。

我生长在一个母亲爱干净的家庭里，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端一盆水，沾着洗衣粉，用刷子刷水泥地。每个春节前，在母亲的安排下，我和哥哥会在寒假里，把家从里到外地擦拭一新，所有的床板都被掀开，里面隐藏的灰尘浮土，都要彻底清除，母亲会做最后的审查，就是在她和父亲终于放了年假的大年三十，做最后的清理工作，原则是家里家外，要一尘不染。母亲会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把所有的床铺铺上平平整整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每个边角都齐刷刷地曳进褥子下。

父亲属猪，天生不爱干净，按照母亲的说法，他睡在猪圈里，可能更适合。母亲对家居环境，要求有美的因素，她找朋友从上海托运回来一个红漆木柜，上面有一面镜子，她每天早上站在镜前梳头，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她找人做了两个单人沙发，又从外地运回来一个长沙发，沙发打开时，是一张木制沙发床，床下是两个储藏间，可以存放大量的杂物。在物质生活还没有极大丰富的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她的举动，总是吸引了邻里的眼球。

父亲偶尔想到母亲与他的不同，只能当着我的面，或怒或无奈地抱怨母亲花了太多的时间收拾房间，弄得一家人鸡犬不宁，并学着楼下老杨婆的唐山口音，看着天花板，大声说，老刷地。奶奶当年从山东老家到陕西帮忙照看哥哥时，发现儿媳妇这一非凡嗜好后，说母亲太爱干净，这辈子不该为人，当一个南极的企鹅，可能会更快乐。按照奶奶的说法，南极冰天雪地，没有灰尘，符合母亲的审美观，陕西遍地黄土，到外面走一圈，鞋面上就盖了厚厚的一层黄土，母亲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同灰土过不去，明摆着是自讨苦吃。

我骨子里大概遗传了父亲的不爱干净，在母亲的调教下，不得不在很小的年岁，朝母亲要求的方向努力，一旦脱离了母亲的束缚，我就象脱了缰的野马，恨不得立即蹦进猪窝里，同父亲一起在泥里打滚。我的生活，在没有母亲约束的岁月里，一下子变成了双重选择，我一方面喜欢干净的居住环境，一方面又不想花功夫收拾，家里乱到让我忍无可忍的地步时，我会一通猛攻，可以立竿见影地改换门庭。用这种方式同Black一起生活，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相安无事，一旦我意识到比我更混乱的Black，把家里的零碎，一一推满所有的台面，越看越让我冒火时，他的好日子就来了。

来美国近半年后，我的家里没有零碎，C大干净到家里看不见铺天盖地的灰土，不戴眼镜的我，对地上的头发，也视而不见，要不是刘青每个周六以身作则地提醒我，我早已把母亲的训练抛掷脑后。如今没有Black在我身边折腾有限的空间，我心里原本可以安然无恙地过下去，内心的充实与快乐，并不会因为他在不在身边，而有所增减，然而，他的签证拒签一事，却节外生枝，忽然象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心头，更改了我独自一人在美国生活的平静。

我的家，离海涛夫妇家不远，徐浩和这对夫妇秉性相投，经常在海涛家吃饭或是聊天，顺路也会到我们家溜一圈。由于刘青的到来，我的朋友圈忽然壮大起来，除了来自台湾和我同班的李扬，由于我的引荐，同我们这一拨来自大陆的同学，混得滚瓜烂熟外，其他人几乎全是在C大读博士的同学，年龄在三十岁之下，有无数共同语言。我总在想，小田在C大的短暂停留，是否有其非凡的意义，她不但让我成为她和沈军一生的朋友，还让我有机会认识了更多的朋友。如果她呆在C大的话，我的生活会如此丰富多彩吗？也许会，也许不会。

小敏不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但是因为我们友好共享一张沙发床的经历，她在我心中的分量，没有人可以取代。晓茹办事能力强，有女强人的风范，做事一板一眼，井井有条，认真负责。她在读医学院的时候，就曾张罗着在产房里销售美国奶粉，也曾经自编抽样调查的试卷，散发出去再汇总回来，收集统计数据。海涛认为待字闺中的晓茹，是徐浩未来媳妇的不二人选，这么能干体贴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徐浩要是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话，那简直是愧对老天的安排。海涛不但力荐晓茹，没事时也拿刘青开玩笑，说徐浩你随便挑，刘青也算在内，哪个都好，心里不要打鼓，要勇往直前。

我对晓茹的印象也非常好，她会是理家能手，丈夫的贤内助，吃苦耐劳的典范。相比较而言，小敏看起来更需要对方的照顾，如果说过日子的话，海涛的眼力很到位，晓茹应该排在小敏之上，是徐浩的首选。现在海涛天天在徐浩的耳根子旁，吹晓茹的热风，当着晓茹的面，夸徐浩的海口，这生活里的事，一波三折，让我这个局外人，不知何去何从。